提剑跨骑挥鬼蜮,白骨如山鸟惊飞
薛锦官望着这幕,无端想起娘亲和他念过的这句诗。
鬼气如黑色轻纱,少女一跃而起,身形似一只赤色火鸟,从鬼气中飞掠而过。她手中握住横江剑,轻飘飘地在众鬼间挪转。
惨叫不绝,而她衣不染血。
宝剑刺在石上,弯成新月般的幅度,少女的腰身比剑还要柔软,借力在空中一折,重新跳回驴背上,裙裾摇摆,流苏晃动。
南阳月把剑丢出去,拿出话本,继续大摇大摆地拿起来。
薛锦官接住剑,两眼冒光,一脸仰慕地说:“仙长,你好厉害!”
南阳月毫不谦虚:“废话,不厉害我敢带个拖油瓶跑进来?”
拖油瓶讪讪笑,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替两个仙长抱剑牵驴,十分殷勤。
少年毕竟耐不住寂寞,没多久就嘁嘁喳喳地开始说话,见南阳月不理他,他便转而去缠着一路沉默的江静潮。
“前辈前辈,你和仙长是怎么认识的呀?”
“我们这是去哪里?离开鬼域吗?”
“你为什么还不给涂药,要我来帮你抹吗?”
南阳月目光从话本挪开,转向一边的白衣少年:“还没抹药?”
江静潮摇头:“小伤,不必了。”
南阳月:“药瓶呢?不必就把药还给我。”
江静潮犹豫片刻,从袖中拿出那个青花小瓷瓶,递了过去。瓶中灵气逼人,装的是上好灵药,不似从前。
这个小瓷瓶是他买的。
百余年前,他与剑仙师梦觉在人间游历。
师梦觉说,他是天生道骨,命里注定飞升,求无上大道。
那时江静潮并不明白天生道骨的含义。他生来早熟,眼盲耳聋,亲缘寡淡,被师梦觉领去修仙,心中也并无什么不舍。他和师梦觉并肩走在街头,那么多人从他身前经过,忍痛卖掉他的父母,哇哇啼哭的兄弟,街上素昧平生的路人……在他眼里,并无什么不同。
他们好像都是沧江里的一滴水。
他和世人的缘分,只是弯腰掬起一捧水,看着它从指尖跌落,重新流入滔滔江水中。
他们之间的缘分,仅此而已。
师梦觉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任万事万物自生自灭,这便是天道,他注定要修天道。
可是,他忽然遇到了一个人。
少女热情如火,莽莽撞撞闯进他枯寂的生命里。
刚从汉水中救下南阳月时,女孩年纪还不大,失去亲人后,对江静潮有种莫名的雏鸟情节。她天天粘着少年,天天“阿潮哥哥”。
初时,江静潮并不理她,小团子便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
小孩福薄运差,走在路上,总要被各种石头绊倒,摔得一身青紫。
可是只要江静潮停下来回头望一下她,无论摔得多惨,她便会重新爬起来,继续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跑。两条小短腿在地上蹬蹬,一边哭一边黏糊糊地喊“阿潮哥哥”,眼泪可怜兮兮挂在睫毛上。
寡情如他,也觉得头疼,求助性地望向师梦觉。
懒散道人摊手,“是你救的她,当然要你来负责。”
终于有一次,江静潮叹口气,回头走向摔倒在地上的女孩。
“阿潮哥哥!”小孩眼里还噙满泪,哭得脸红通通的,看见他走来,立马破涕为笑,扯着他的袖子不撒手,泪珠在睫毛上一抖一抖。
又可怜又可爱。
江静潮目不能视,只能凭借神识,分辨出眼前的人形。
他面无表情,挣了挣,想把袖子拉出来。
女孩抱他更紧了,眼里眼珠不停打转,好像他再动一下,又要掉下一筐金豆豆。
少年从袖中拿出一个青花小瓷瓶。
小瓷瓶被他一直攥在掌心,捂得温热,是前几天经过城镇时,他特意买的金疮药。
他无奈叹气,把女孩手掌翻过来,在她白白嫩嫩的掌心,写道:“我来给你抹药。”
————
那时瓷瓶里装的是最普通的金疮药,却被小孩视若珍宝地捧着。
而如今……旧瓶装新药……
江静潮听见薛锦官的声音,脸色泛白,长袖下的手掌攥紧。
旧瓶装新药,新人胜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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