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花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眼泪一颗颗从眼眶流出。
“你不相信是不是？不相信你现在就去问问。”谢大壮吊儿郎当的翘着腿，话语里是满满的底气。
谢大花咬着唇没有说话，面露委屈地冲向门外。
这个客栈本来就是最便宜的地方，他们五个人挤一个屋子里，王梅丫白日里还要去后厨帮忙顺便蹭吃蹭喝。
因此谢大花不用花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王梅丫。
“又怎么了？”王梅丫嗦嗦手指上的猪油，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一个二个来了京城都惹了毛病，没事就哭哭啼啼真是不嫌事大。
谢大花垂着脑袋替阿娘把一点猪油渣滓倒进碗里，脚趾紧张地扣着自己的草鞋。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王梅丫闻言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她是等着做官夫人的，结果沦落到这个地步。
想着这巨大的反差，王梅丫大掌就拧住谢大花的耳朵：“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活该一辈子吃苦！”
“回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强求这些东西，哥哥已经不能科举了！”谢大花流着眼泪，用力把自己的耳朵从王梅丫的手里解救出来。
“你个赔钱货，谁说的！”王梅丫也不管还有别人在，直接朝着谢大花左右脸各来一个巴掌。
巨大的力道让谢大花踉跄几步，脸颊顿时高高肿起。
“我告诉你，大壮一定是有出息的，你个没用的东西，你再乱说我就撕了你的嘴······”
后面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谢大花在王梅丫没注意的时候狠狠推一把对方。
“那你们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吧！”
王梅丫错愕地撞到身后灶台上，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依旧热闹的大街小巷，来来往往是吆喝的小贩，地上的泥水还没有清理干净，偶尔几个小姐少爷提着下摆小心翼翼迈过石板。
谢大花在这场景里有些格格不入，她不安地抬头，走的地方太远了，远到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某晚萧条的夜色里，她也想劝自己认输，就听从哥哥的，如果运气好可以被谢府留下，即使运气不好又能差到哪里去呢？可是她做不到，一辈子像个货品一样被人转卖来转卖去吗？
“姑娘，你站了多久了？买不买啊！”老汉耷拉着脸，把自己摆摊的米粉往里边推了推。
谢大花回过神，低头看着眼前一碗碗白花花的粉条，上面飘着翠绿的葱段和星星点点的肉沫子。
她忍不住咽下口水。
“喂，你干什么，别看我年纪大你就可以吃霸王餐啊！”老汉被对方的动作弄得心神不宁，干脆把钱罐子塞进怀里随时准备拉车跑路。
谢大花眼尖瞥到了老汉车上挂着的牌子——收学徒。
“我可以跟着您学做米粉吗？”谢大花小心翼翼拽住老汉的车子，她实在不知道能去哪里了，只想有个吃饭的地方。
正好她鼻子灵敏，在家天天烧饭，学起来应该不难吧。
老汉瞪圆眼睛，这女娃看着脑子就不好使，他才不收！
“你看看对面。”
谢大花闻言狐疑转头一眼，啥都没有，再一回头发现那老头拖着车溜了。
好一阵子，她沉默地站在原地看老汉以龟速前进，最后轻叹一口气。
落日撒在江面上，粼粼的水面是偶尔撑着桨划过去的小舟，高高的芦苇被风压得弯下腰，风情万种地晃着腰肢。
一列马车慢悠悠地走过，一顶小轿子里探出节胳膊，然后是张圆圆的脸。
陈春娇百无聊赖地收回视线，这风景再好也看得腻了。
“江瑟瑟，今天我们去水城，那里的环境可没有京城好，也不知道我能不能适应的了。”陈春娇抱怨地把玩着手上一个小玉镯，没有形象的躺在马车上，任由两个丫鬟给她捶腿。
江瑟瑟挑开帘子，看着外面不断后退的景象，心中有些感慨，她有朝一日竟然也能离开京城，去看看外面的景色。
因为谢承蕴并不是马上就要上任，这个月中旬才会正式去翰林院，谢夫人就趁此机会带着他们回到谢夫人的娘家小住几日。
谢夫人的娘家本来也是住在京城，但是因为老太太身体不好，在几年前就一起搬回了远在水城的老家。
不断晃动的铃铛，伴随着波涛的声音，江瑟瑟好奇地打量着外面朴实的民风，这里和京城的繁华热闹完全不同，一条条小道互相交错着路，看着极难走，偏偏又有种别样的乐趣。
几条水路绕着这个城一大圈，最终汇聚在了渡口，灰白色的房子，一排排的坐开，甚至还有水牛被人牵着在街上走。
“哟，你们可算是来了，我在这儿都等了大半天，就是担心你们路上找不着地方。”
前来接应谢家人的汪夫人笑着走上前，就亲热地挽住了谢夫人的手。
从前汪夫人没随着汪家一起来水城的时候就和谢夫人的感情不错。
“多少年没回来了，如今承蕴中了状元，想着让母亲她老人家开心开心，就特地赶回来了。”谢夫人颇是感慨，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说话间就有仆人赶紧打起门帘子，将众人往里面引，几位长辈在前面叙着旧，江瑟瑟就和陈春娇走在后面，用余光打量着这座宅院。
不同于京城寸土寸金，在水城汪家也算是富甲一方了，这个宅院极大，光是水池就建了不下三处。
穿着素色衣衫的丫鬟们轻手轻脚上了茶和糕点，用的都是时下最好的叶子泡的，连茶具都锃亮地能反光。
江瑟瑟抬头，看着坐在最上面的汪老太太。
汪家是因为汪老太爷在水城做官做的好，被调回了京城，自此之后也就在京城定居下了。谢夫人作为老太太唯一的女儿嫁给谢大人后，两家也经常走动。
可惜老太太岁数已大，这几年来是越发耐不住京城干冷，正好汪家这一辈也没有人在京城做官，便带着全家老小一起回来了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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