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点了点头，称赞道：“今趟秦先生做的很好，让我军得以提前做足防范，当务之急，多想无用，还是要做好我军的计划，据你所知，那吴家的商队，除了湖广，可有与四川往来的？”
秦传宗摇了摇头，道：“吴家在金陵所做的，多是当铺生意，外运货物的生意其实不多。”
突然，想起点什么，接着道：“以小人之见，我们此次能做成这笔生意，十有八九是，吴家这家奴得了一条商线，想要自己做买卖。”
殷左禅闻之没有说话，只把目光转向了杨开。
他目光的含义，杨开清楚。
比起与扬州诸城做生意，这种商线太过于冒险，且容易从中做梗，出汉阳入江南，进展顺利数日一个来回。可途中若出现什么问题，人财皆失的可能性很大。
若想要彻底稳定的财政收入，恐怕要为这条商路再开次战，值得不值得？不说军卒够不够，就说打下来了，万一贺锦顺势下江南，不是又成了为别人辛苦忙碌？
郭子奴撑着眼，晕晕乎乎地听了半晌，突然冒出来一句：“将军我军什么时候打承天？小人的爆破军队已经安排妥当。”
杨开盘算归盘算，军机大事，不可叫位卑者知。
殷左禅代替他佯装吃了一惊，道：“打承天？郭掌盘不要胡说。天寒地冻的，军卒未得足够休养，棉衣军备也不够，还不是好时机。”
问秦传宗：“那姓吴的现在要回去么？”付贵代替答道：“吴老兄路上伤了腿，……”
“走路不妨事儿，骑马、长途跋涉怕不成，小人之见，不如吴老兄就先暂住汉阳，伤势大好了，再做打算。”
杨开没意见，点头答应。只是吩咐付贵走陆路再去了扬州，留意打听江南商队。
一大早谈到现在，该解决的问题都已解决。
日将正午，杨开下午另有安排，没留饭，在堂内待了会儿，拿出地图，琢磨刘希尧、张雄飞想打承天的意见。
这两个人，一个狡猾透顶，一个粗鲁莽撞，却能不约而同想到打平壤，就说明此事大有可为。看了多时，利弊来回计算，终究拿不下主意，且放下来，有机会了再和殷左禅商议吧。
他昨夜没睡，暖暖的阳光从堂外投射进来，晒在身上，不由起了困意。轻轻打个哈欠，才回过头来，吓了一跳。
郭子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蹩了回来。大约见他出神，没有打扰。恭恭敬敬地弓着腰，立在堂下。
心知他必然有事，杨开端端正正露出个笑容，问道：“郭掌盘？有甚么事儿么？刚才不说，这时又来。”
“小人有重大消息禀告。事关重大，不可入六耳。”郭子奴眼珠瞟了瞟扈卫堂上的徐幼儿几个亲兵，严肃地道。
杨开楞了楞，挥手退下徐幼儿等人，不禁也严肃起来，道：“现在可以说了。”
郭子奴犹自觉得不保险，往上凑了几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
“将军昨日回城，小人就想向将军禀告，只是一直没得机会。您不在城中的这大半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
杨开近来养气的功夫越发长进，一点儿不见慌乱，请他坐下，徐徐道：“那就一一讲来吧。”
“这件事有关刘掌盘的。不知殷先生是否有跟将军详细诉说过，他最近常登门拜访，刻意和将官儿、大户们结交。
言谈话锋里，隐隐流露出总盟主大军即将到德安来的事情，说甚么数十万军队。
对将军明捧暗贬，明里夸将军勇猛，暗里意思将军不过是总盟主麾下战将之一。”
杨开哈哈一笑：“这个倒没有胡说，不知大户们甚么反应？”
郭子奴接着道：“小人平日幸得将军照料，也多和前户、将官来往。将军放心，这刘掌盘所藏私心，小人非常清楚，也曾不露声色地提过各位将关闭。他们自知孰重孰轻。”
“这方面，本将可要多谢郭掌盘了。”杨开微微一笑，他这番话能信几分，他心中非常清楚。
郭子奴得了夸奖，又往上凑了两步：“接下来这件事，小人本不想说。但有道是蚁穴溃堤，防微杜渐。小人实在不忍被人驱使破坏将军基业，不得不对将军说。”
绕来绕去，没说到底什么事儿。杨开有些疲累，不想猜测，道：“你尽管讲来。”
“是殷先生。”
杨开困意顿消：“殷先生怎么了？”
“他借着代将军暂管应城和汉阳诸事的机会，上下其手，大肆收受城中残兵退伍之军人的贿赂，以权势给他们分了不少上佳好地。
他现有的府宅不住，得来的贿赂，军议中，他虽不同意贩卖女子之事，却在这段时间中广猎女色，短短一月，得美女数十人。
分地、猎色此事可大可小。没将军的命令，他这就是越权，将军府他进不去，听说，没过几日，又将那些人尽数安排入了屯田后勤户所。”
郭子奴痛心疾首，说到最后声色俱厉，道：“将军，独断军政，其心叵测啊！”
殷左禅收受贿赂、猎女色的事儿，全是歪曲捏造，杨开当然不知，新起至宅院，是杨开的安排，为了便于给文官另外腾一个府衙，总不能一直占用富户的房屋，不成样子。
杨开勃然色变，端起茶杯摔得粉碎，霍地起身。
刘希尧说什么，杨开都可以不理会，可挑拨主臣不和是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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