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达一时间没有找到那个词的准确表达，但是乔小乔却听得很明白。因为她知道那种感觉，她亲身经历过。就像一棵树，枝叶还繁茂，树干还直挺，但是内部已经空了。
“从那以后，我就放弃了做义体医生，转向脑科学编程研究。NOTA是当时最早开始商业投资于这个方向的组织。”
“脑编程？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的……上传派？是和那个有关吗？”乔小乔问。
阿依达很欣赏地点了点头，这女孩儿的思维确实敏锐：“技术上有关，但倾向性上不算是。就算是义体派，神经连接最终也是集中到大脑来处理。所以脑编程的研究完全是中性的，并不为哪一个特定的派系服务。”
“甚至，最早开始相关理论研究的，还是曾经的义体派中流砥柱——金体义体呢。”
乔小乔总觉得，阿依达在说这话时，眼神若有若无地瞥向三七的方向。
难道说，金体研究过的脑编程，和三七的Error37组件也有关？那个组件她稍微留心过，绑定的是心脏和内骨骼，跟大脑没什么关系呀？
乔小乔暂时还不想主动提起这一点，三七的构造NOTA绝无可能一无所知。但既然NOTA方从不提及，无论是毫不在意还是讳莫如深，都不能贸然与之商讨，以免陷自己于被动的境地。
“抱歉，我说多了。这次训练结束的比预想的要快，但你们只接触了一种对手的类型而已，以后还会有更多类型，当你对于源宇宙的掌握和运用更加熟练，我们期待你们直接在白场上挑战更有实力的选手。对了，还有一件东西要给你，”阿依达收起平板，递给乔小乔一个小圆盒，打开后，是一副透明的、薄如蝉翼的电子隐形眼镜，“可能需要调试一下。不过，查看信息的时候有保密要求的话，用这个是最方便的。需要你掌握的信息数据实在太多了，只有这台内部设备才能联通我们的数据库。当然，并不是全部对你开放的，不过已经足够你用的了。”
“什么数据库？直接发我速讯不行吗？”
“你们的训练回放，还有参与到白场的各家公司、派系的最新消息，我们有关脑编程、源宇宙项目和义体改造等等内部数据库……要想建好一个宇宙，总得有足够的材料不是？”阿依达有些抱歉地朝她笑了笑，现在本应是个更追求学习的时代，但是安装了芯片的多数人似乎也并没有理由这么做，更何况还是这种数量级的，对于乔小乔这个年龄的人来说，确实要求太高了点。“速讯的话，这些信息有的不好公开，有的呢……不好传送。”
“……行吧。”乔小乔看起来不太高兴，随手把隐形眼镜揣到兜里。
“嗯……虽然是你的了，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弄丢，”阿依达叮嘱了一句，毕竟乔小乔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于漫不经心，“研发经费在这上面烧了不少，这还是其次。主要是，就做出来这么一副，是上次测试机之后根据你的个人数据研发的，只能和你的眼睛适配。”
阿依达不一定知道乔小乔的真实心理，还以为她不够重视，但是三七想来清楚的很。内部的数据库！海量的信息！他们离自己所要寻找的答案，好像又迈出了一步！
“它还有什么功能？”三七要么不开口，每一次开口，问出的问题都直击重点，他的想法其实和乔小乔一样：电子镜片再精细，应该也就是微型的显示设备而已。用来查阅数据，不过是个看世界的窗口。为什么需要费这么大劲儿研发？还只做出来一副？必然另有目的。
“当然是和你之间相关的功能——它搭载了源宇宙显示。你应该可以通过它监测源宇宙的基本状态。”
“应该？”
“like I said，”阿依达耸了耸肩，摊开双手，“只有你能用。”
乔小乔和三七回到住处后，掏出了这副隐形眼镜，翻来覆去地察看。
他们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一份需要乔小乔虹膜解锁的快递，阿依达也适时地传来速讯，说是一些他们可能用得着的维修设备和义体材料。NOTA这帮人总是神神秘秘话里藏话，但办事效率倒是没落下。
不过他们现在没心思搞改装。临走前阿依达的嘱托让他们心潮澎湃不已，要不是太过疲惫，他们简直连住处都不想回来。
“训练的效率比想象中高，如果你们想要先去活水的白场体验一下，也是可以的。不过只能是个人身份，切记不要打搏命赛，时候还未到。用你们原来注册的信息就可以。行事务必慎重。”分开之前，阿依达凝视着乔小乔，“NOTA不愿失去你，但是NOTA也不会出手拯救你。”
乔小乔用两个指尖轻轻托起那两片晶莹剔透的镜片，看起来几乎像溶解在空气中一般透亮而轻盈：“喏，你对电子镜片有了解吗？”
三七“想了想”，或许是想，或许是在搜索：“一般来说只有显示器的作用吧。电子镜片的话，定制要求比较高，有这种需求的人，不如直接更换成义眼。所以用的人确实很少，但一般也没什么人关注，技术要求高，使用价值小。”
乔小乔笑了：“所以NOTA是希望我戴着这个进入白场，才不会被注意到呀。”说罢，她将镜片往眼中一推，轻轻松松就戴上了。
三七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她，生怕她有任何不适。
但是乔小乔却极其冷静，她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前方——或者说，注视着三七，安静了一小会儿，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别那么害怕，NOTA不会蠢到弄瞎一个引领者的。”
她能看到三七全身的信号流因为紧张而流动得更快。很奇怪，她此前对此从未有了解或者学习，但是却下意识地感受到这些数据变化大致代表的意思。这应该就是阿依达所说的“数据色层的含义”吧。
可能因为无论虚拟还是现实，世界的大致逻辑都是相通的吧，她想。
“我们什么时候去白场？”三七放下心来，问道。
乔小乔沉默了一下：“明天。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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