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攻守异位
“方便出来聊聊吗？”一个低沉但稚气的声音，在黄瑜的耳边响起。
黄瑜没有睁开双眼，将身一卷，瞬间缩成一团，盘踞在角落之中。
疯狗拳没有固定的起手式，出手的重点只在于让地方感到意外，进而一击毙命。
但当他准备把藏在袖子里的石灰撒出去时，他看到韩永的脖子上，正明晃晃地闪着一柄尖刀。
“很早就听说过，祁大夫与赵国军方有很深的联系，但今天来此我才知道，原来祁大夫居然有如此高深的修为。”野鸭看着黄瑜投鼠忌器的表情，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如果惊动了他，我恐怕不好离去，因此用点下三滥的手段逼你出去，也很正常吧。”
由于黄瑜与野鸭的动作都相当轻盈，韩永此刻甚至还在熟睡之中。
口水还挂在唇边上的家伙，怎么会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呢？
“要去哪里？”黄瑜定了定神，恢复了两日前初来此世，那木讷而肃杀的心性。
他平生最恨用身边人来要挟自己的家伙。
野鸭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这吕不韦身边的小小门客，居然有着不弱于黒檐资深刺客的杀意。
“很好，看来我初出茅庐的对手，会是令我印象深刻的劲敌。”他低声地自言自语，眼神中也逐渐透露出独属于刺客的锋芒。
“就去长青坊如何？”思考了一下，野鸭便决定好了战场：“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也不要试图通知在下边睡觉的祁大夫，能跟出来的只有你，懂吗？”
“我今日看到你还挺宠这小子的。”他的刀虚晃了几下，在月光下倒映出韩永熟睡的脸庞：“你不会想让他受到伤害吧。”
黄瑜二话不说，一马当先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在呼吸法入门以后，他的身形莫名地就轻盈了些，前世所操练的那些身法，居然不经训练就能派上用场。
从二楼落地，黄瑜只惊起了些许的灰尘，落地的声响，竟是全数掩在了风中。
野鸭一手捂住韩永的嘴巴，同样跟着一跃而下。
韩永身上一震，终于从梦境中醒转，却发现自己正被人掳在腋下，迎风疾奔。
他刚想有所动作，野鸭的手刀就落在了他的脖颈上。
脑子缺血，他马上又晕了过去。
黄瑜听着韩永口中传来的闷哼声，脸上的神色更是阴沉下来。
两人的脚力都是常人中的上选，不多时就已经来到了长青坊。
作为白天买卖河鲜海货的场所，长青坊充斥着一阵腥臭的味道，无数货篮和绳索棍棒杂乱地摆放在一旁，端的是脏臭交加。
“其实，我本可以在医馆里就把你杀了。”借着货房间幽暗的月光，黄瑜能看到，野鸭的脸上现出了对金钱的渴望：“但我的雇主说了，如果能让你死得惨些的话，可以额外多付我二两金子。”
“所以，我特地帮你选择了这处死地。”野鸭咧开嘴，明暗交织间，笑容间露出的是森白的牙齿。
下一刻，他的身形消失在平地上，借着黑暗的掩护，不知跳上了哪处屋檐。
黄瑜屏息静听，韩永的呼噜声却盖过了屋檐上窸窸窣窣的步伐声响。
该死，怎么这个时候捣乱？
黄瑜左手塞进胸口，一包顺手捞走的石灰粉已经拉开了缝隙，随时等待着野鸭的降临。
“坊市距离开门还有三个时辰。”野鸭的声音不知通过何种法门，竟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为了让你的死状更加凄惨，我会先吓你一会。”
“等你什么时候受不了了，我再下去杀你，怎么样？”
“给你多活一会的时间，是不是很仁慈呢？”
黄瑜的视线如鹰隼般左右摇摆，但在这暗淡的月光之下，无数的影子朦胧闪烁，一时间竟是完全无法找到野鸭的落脚之处。
他缓缓挪开身形，身体的关节纷纷维持着弯曲的状态。
这是格斗界普遍信奉的原则。
只要身体的关节处于半曲半张的状态之下，人体面对各种角度袭来的攻击，都能够有较好的反应速度。
野鸭此刻正站在一处门柱下，重重的竹棍巧妙地掩饰了他的身形。
“不那么好办啊。”他看着黄瑜走到了一处空地之上，周围六尺之内，竟是没有任何的障碍物。
这就说明，在六尺之内的距离里，自己就一定会暴露身形。
“这次回去，一定要让那小子加钱。”野鸭的脑海中，回想起洪敬城对黄瑜那不屑的眼神，心中顿时升起了不小的埋怨之心。
谁能想到，一个年纪如此之小的门客，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镇静，与自己这黒檐出来的杀手冷静对敌呢？
算了，先熬着他。看着黄瑜严整的身形，野鸭一时半会之间也找不出多少破绽。
不是说他对自己的身手不够自信，只是这样出手的话，离雇主的要求多少还是有点差距……作为一个敬业的刺客，他决定再等等，等到黄瑜在这黑暗诡寂的气氛中坚持不下去之后，他再出手收割。
月影疏疏，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过去，场间只有韩永那不合时宜的呼噜声从未停歇。
老鼠从边上爬过，大雁在天上啼鸣，风吹过空荡荡的小巷……这些复杂的声音和光线，以及漫长的时间，足以压垮意志最坚强的那批人。
但黄瑜依旧保持着那副半松半紧的姿势，站在那毫无遮挡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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