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医者仁心
虽然在长平之战中，赵军被秦国大杀特杀，最精锐的那一批将士死伤无数，但至少在这都城邯单之内，这些围困吕不韦居所的士兵们依旧骁勇。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了。”黄瑜躲在巷子里，看着浩浩荡荡的甲士们，深深地叹了口气。
原本还想着，或许能够在这里找个僻静些的地方，等到农家把消息四散出去，再好好谋划在这个世界的下一步棋，但自己离开农家的时间，终究是晚了一些。
“那我们该怎么办？”韩永有些惊慌：“赵军袭击大人的住所，我们岂不是只能流离失所？”
“最好的情况是，他们没能找到宅子里的名册。”面对这种情况，黄瑜依旧冷静：“因为赵军想要在这复杂的环境里，找到他们两母子的话，最好就是让熟悉这宅子情况的人带路。”
“而我们这些家仆，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韩永闭上双眼。
他不过是个聪明些的小童，这两日来遭遇了太多的刺激，整个人都快被击垮了。
“如果他们找到名册，我们还能往哪逃呢？”他瘫坐在地上，眼神失去了高光：“城里现在肯定守备森严，就算我们想要出城，也得经过严密的盘查。”
“而留在城内，我们又怎么能躲过军队的追捕呢？”
黄瑜点了点头。
“你说的很对，但也并非全无办法。”他拍了拍韩永的肩膀，像是真正的大哥那样安慰他：“我有一个躲藏的计划，不过还要拜托你再演演戏。”
“怎么演？”韩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小黄你还有办法对吗？”
“很简单，你还记得上次跟着吕不韦出去赴宴时，他说过的那家医馆吗？”黄瑜的眼神幽幽，似乎是下了某个重要的决心：“那医馆的主理人名为祁杏玄，号称是扁鹊的传人，生性仁厚，愿意为穷苦百姓治病。”
“如果我能去他那看病，顺便住下来的话……说不定就能逃过赵军的追捕。”
韩永愣了愣。
“可是我们两个都没病没痛啊，他那么大的医生，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黄瑜无奈一笑，把左臂卡在墙缝上。
只见他前臂微微一弓，那手肘处便发生了惊人的扭曲。
剧烈的疼痛逼得他闷哼出声，缓缓软倒在地上，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处流下，几乎浸湿了他扎起的长发。
“小黄，你？”韩永惊呆了。
“这样，我们就算是病人，和病人的家属了。”黄瑜强撑着身体，缓缓站起来，在摔倒之前用右手勾住了韩永的肩膀：“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从邯单城外进城看医生的两兄弟，我是家里的长兄，就叫黄瑜，而你就是我的弟弟黄永。”
“不是，你的手……”韩永着急地看着黄瑜软软地搭在一旁的左臂：“你这样不会残疾吧？”
“我是练武之人，自有分寸。”黄瑜摇了摇头，身体不自觉地痉挛起来：“听着，我右边的兜里装着一点碎金子，你等会找个大些的铺子，换成铜钱，最好是旧些的，也不用特意去强求。”
韩永捣蒜般地点头。
他知道，黄瑜现在的计划，完全是在救他们两人的性命。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祁先生是仁厚之人，尤其喜欢帮助那些穷苦的百姓，我们两人本就占了老弱妇孺中孺子的便宜，再加上破旧的铜钱，更能勾起他的同情心。”黄瑜努力克服左臂传来的疼痛，一字一句地吩咐着韩永：“如果在医馆里有人质疑我们的身份，我们就报农家的名号，找龙千方帮忙证明我们的身份。”
“记住，我们是HD城郊来的，家里父母双亡，平日里在吕不韦的城郊田产里当长工，今天不慎摔伤了手臂，借着农家兄弟的帮助，来城里寻求祁先生的帮助。”他迈开脚步，一瘸一拐地往坊市走去：“能记住我先前说的话吗？”
“嗯，我记住了！”韩永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这一刻，他再也不纠结于黄瑜的变化了。
作为一介奴仆，他从小不说受尽他人白眼，也从未经历过被好好尊重，好好对待的生活，真正说得上是朋友的，也只有黄小二一个人。
但现在，为了他能够活下来，黄瑜居然直接扭断了自己的手臂。
这大大震撼了韩永的内心。
他想起黄瑜先前所说的话。
“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我始终还是你的朋友。”
“我所作的一切，都是在保护你我的性命。”
黄瑜那幽幽的眼神，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原来从那时开始，他就已经决定要断臂保护我们了吗？
“去吧，不要再浪费时间了。”黄瑜垂下头，整个人的重量搭在了韩永的身上：“我现在很累，可能等会也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
“接下来，就靠你表演了啊。”
……
与传言中一样，祁杏玄是个宽厚仁德，爱护百姓的好医生，听到黄瑜他们悲惨的遭遇，二话不说就张罗着让黄瑜两人住了下来。
他生活朴素，行医所收的金钱，也全都用在了这些病人身上，小小的一间医馆里，整齐地住下了许多重症的病人。
而黄瑜“两兄弟”，则被分到了一个靠窗的房间里。
“哥。”在黄瑜从梦中醒来之后，第一个看到的，是韩永担心的脸庞。
一夜未眠，手臂又肿痛不堪，黄瑜几乎是沾到床就睡了过去。看天色，现在估计已经是下午时分。
醒来的第一时间，黄瑜的习惯依旧没变，眼神迅速扫过四周。
确定安全之后，他才微笑起来，伸出右手摸了摸韩永的脑袋。
“你怎么也不去睡一下。”说话之间，左臂处的疼痛刺得他龇牙咧嘴：“我不用你在旁边守着的，你这黑眼圈都快比得上白罴了。”
“没事，我年轻，能熬。”韩永见黄瑜疼得龇牙咧嘴，虽然心里过意不去，但少年心性还是让他忍不住有些想笑：“祁大夫很快就来了。”
“黄小兄弟还真是见识广博。”
说曹操曹操到。祁杏玄走到黄瑜身边，手中提着一只小匣子，从中抽出几枚锋利的银针：“这白罴是蜀地之物，离我HD足足有数千里之遥，黄小兄弟居然知道他们的存在，实在是令人佩服。”
黄瑜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
“都是在庄里干活的时候，听着那些大人们聊的。”他看着那细长的银针刺进自己的左臂，一阵酥麻感顿时传来：“嘶……”
“你这手是干活受伤的吗？”祁杏玄看似无意地问道：“使的劲有点大啊。”
黄瑜心中一凛。
这医生的本事果然不是盖的。自己手臂的扭伤，完全是关节技所为，跟常见的农务受伤并非完全一致。
韩永站在祁杏玄身后，呼吸也不禁慢了半拍。
若是这医生识破了他们的伪装……
那可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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