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赵姬
黄瑜睁开双眼，身形如猿猱般跃起，将后背贴在门板上，眼神如鹰隼般扫视四周。
这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无论在何时何地睡眠，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迅速醒转，找到靠墙壁的一面，迅速而精准地观察四周的环境。
这是疯狗拳的心法之一。
永远不要放松警惕。
在现代社会中生活的时候，他每次醒来的行为都很多余，甚至显得有些愚蠢。
毕竟，现代社会是和平的法治社会，如果不是有什么血海深仇，谁会没事抱着跟你极限一换一的心理，贸然袭击呢？
“小黄，你怎么这么大反应？”黄瑜醒来时的动作虽然不大，但却踩碎了他们身下的破烂树枝，顿时惊醒了身边的同伴：“难道是有刺客？”
黄瑜看着眼前稚嫩的脸庞，脑海中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顿时浮现出来。
在这个世界，自己的名字是黄小二，今年约莫十四岁。由于小时候家里穷，没法养活两个孩子，父母只能忍痛将自己卖给了富商，自此成了富人家的奴隶。
由于那位自己聪明能干，虽然顶着个奴隶的身份，但逐渐也得到了富商的赏识，成为了追随富商的一名亲信。
而那位富商的名字是……吕不韦。
随着最后一段记忆灌入他的脑中，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秦昭襄王派大军进攻赵国，自己那位主子吕不韦，已经消失了大半天，大概是带着将来会成为秦王的秦异人逃跑了。
而秦异人的妻子赵姬，儿子嬴政，则成为了留在邯单城中的障眼法。
换句话说，当他们发现吕不韦和秦异人逃跑的时候，迎接自己等人的，将会是赵国最炽盛的怒火。
“你发什么呆啊。”同为奴隶身份，也被提拔为亲信的韩永在他面前摆了摆手：“我说你这两天怎么总是心神不宁的，难道是生病了？”
黄瑜下意识地伸手，猛地一扭。
“啊！”韩永的手腕传来钻心的痛：“你在干什么？”
黄瑜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错事，忙不迭地给韩永正骨。
咔嚓一声，韩永的手腕干脆利落地复了位，虽然依旧疼痛，但位置非常端正，仿佛从来没有脱臼过一般。
“嘶。”韩永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是又痛又惊。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武功？”他一边呼哧呼哧地喘息着，一边低声问道：“就算是都城里，也没几位大夫的正骨手法能像你这样干脆利落的。”
“这种事情不重要。”黄瑜此刻心念电转，多年练拳的经验，让他的精神能随时保持紧绷的状态，很快就从无数的线索中，找到了最合适的解决方案：“小韩，你的手要紧嘛？”
韩永好不容易才从痛苦中缓过劲来，一听到黄瑜这话，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拜托，你刚才差点扭断我的手腕诶，怎么可能没事。”他靠着门柱瘫坐到地上：“但是似乎……还真的不是很疼？”
黄瑜这具身体不过是十四岁的孩子，虽然平日里也跟着那些护院武士锻炼，但终究没有经过体系化的修行，力气大也有限，因而先前那一扭造成的伤害，只不过是让韩永的手腕脱臼而已。
加上少年的筋骨尚未长成，可塑性很强，黄瑜正骨的速度也相当快，这一来一回，韩永甚至觉得手腕已经有些力气了。
“那你跟我来。”黄瑜没有多费口舌，只是轻轻一翻，身形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进了院子里。
韩永有些莫名其妙，但在黄瑜突变的气势之下，居然还乖乖照做起来。
他笨手笨脚地翻过墙，跟上冲入内院的黄瑜。
“拜托，我们是今天晚上守夜的门童诶。”看着娴熟地避开护院武士，一路深入内院的黄瑜，韩永的脸上露出了惊慌之色：“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我们可能要掉脑袋的啊！”
“如果我不进来，我们才肯定要掉脑袋。”黄瑜的声音低沉，但却透出一股韩永前所未见的自信和冷静：“你有多久没见到吕不韦了？”
韩永跟在他身后，借着屋檐的阴影隐藏身形。
“我们下午的时候，不是才看到大人跟那个秦国人在一起吗？”
“那我们晚饭的时候，你有见过他吗？”黄瑜团身在地上打了个翻滚，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记忆中秦异人的住处前：“还有秦异人，是不是也没有参加今天的晚宴？”
韩永回忆了一下今晚晚宴入宴的人员，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记载……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黄瑜盯着秦异人住处中亮起的灯火，眼中反射出灼灼的火焰：“吕不韦和秦异人，大概率已经离开赵国了。”
“什么？”韩永的眼中露出惊骇之色，声音也稍微抬高了些。
这顿时引起了护院武士们的注意。
黄瑜随手掏出一块木片，往远处丢去。明明是一块普通的木片，落到地上竟然发出了猫叫一样的声音。
来不及惊讶于黄瑜手中木片发出的声响，韩永身子一紧，就被黄瑜扯进了赵姬的房子。
闪烁的灯火间，一位衣衫华丽的女子正坐在房中，倾国倾城的面庞上，流露出些微的倦怠之色。看见黄瑜等人进来，也不惊慌，只是放下手中的画笔，秋水般的眸子浅浅地望向两人，露出一副饶有兴味的神色。
在她的身后，一位幼童正在熟睡。
“赢先生！”门外护院武士的声音响起，显然武士们没那么好糊弄：“先前我们听到您的房间处传来响声，还想请问屋内有无异状？”
“异人已经睡下了，我先前没听到什么响声，反倒是你们太吵了。”在韩永颤抖的眼神当中，赵姬懒懒地回答道：“回去吧。”
“是！”护院武士们面面相觑，只能把先前的异响归结为野猫之类的动物作祟。
武士们散去之后，赵姬轻轻开口了。
“两位是吕不韦身边的仆侍吧，是他让你们带口信来的吗？”虽然隐藏得很好，但黄瑜两世为人，自然能看出这女人眼里的希冀之色。
“不，他并没有给我们任何的吩咐，是我主动找上来的。”即使面对的是这具身体曾经的主子之一，黄瑜也没有因为灵魂中的习惯有任何怯场：“想必吕不韦先前有跟你说过吧，让你和孩子今晚抛头露面，给宫中造成你们一家都还在都城的假象。”
赵姬的眼神中，头一次出现了惊疑之色。
“不是吕不韦安排的？”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黄瑜直呼吕不韦名字的冒犯之词：“那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黄瑜的表情平静而诚恳。
“那我就是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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