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幸运的没有见到西门守业,但那个笑里藏刀的武先生却明里暗里的不停的点自己,一尊佛像更隐隐有警告之意!
这让袁复很是烦闷。
虽然袁复至今依旧被看做是北派的领袖,太后的心腹,但实际上近段时间他已经是尽可能的向楚牧靠拢,几乎断了与坤德宫的联系。
在大文,太祖是个神圣到无以复加的存在,袁复虽然信佛,但在内心身处更是崇敬太祖!自从楚牧经筵之事一鸣惊人成为了太祖预言之子,袁复便对年轻的皇帝刮目相看。南黎南水之变以后,每每御书房议事,袁复几乎都是在顺着皇帝的意思说话。
可如今袁复却很是纠结,他觉得自己在靠拢皇帝,皇帝是看得出来了的。不过自己和皇帝起初并无渊源,而且自己身上有着太强烈的太后印记,这段时间以来,虽然谁也没明说,但朝堂中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在一点点剪除太后的势力,那对于自己,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庙堂更是如此!
袁复此刻就怕完全投向了皇帝,却发现皇帝根本不在乎自己,到时候皇帝不待见,太后也不会出手保他,窦鼎之从来在提防他,张渊更是与其水火不容,那岂不是彻底进退失据了!
想到这里,袁复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信佛的他一贯是不粘酒的,但此刻他却很想一醉方休。
可是他还不能喝,最近政务繁忙,每天都要留一个阁老在内阁值守,今日正好轮到他了。
一个时辰后,袁复的轿子已经到了午门之外,年少苦读之时,他是多么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来到这里,在天子面前指点江山激昂文字……而如今,双鬓斑白的他每一天都要来到这里,却早就忘了当年的激情。
看着巍峨的午门,袁复忽然笑了,大概是想起了当年那个热血的少年郎,又严肃了,或许是想到了此刻如履薄冰的境地。
长长的门洞他第一次走时是那么的激动,如今却像回自家一般寻常。远远的那座红楼,直到现在都是无数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人生目标,然而又有几人知晓,这文渊阁并不是那么好待的……
袁复推开文渊阁的大门,另外几位阁老已经离去,并不大的正堂也显得颇有些寂寥。袁复第一眼就看见了正前方那张属于窦鼎之的案子,多少年来他都渴望有一天自己会坐到那个位子上去,当然偶然没人的时候,他也偷偷去坐过两次,甚至还有一次刚坐上,便听到「吱呀」一声,吓得他差点没尿了,后来才发现原是一只宫中的夜猫……
今日袁复并没有去坐那个位子的雅兴,满脑子都是自己如今两难的境地,以致于文渊阁内还有别人在,他都浑然不知,只是背着手踱步走向自己的位子。
「次辅有心事?」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将袁复从思绪中拽回来现实。
他抬头一看,皇帝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臣参见……」
「罢了!」楚牧摆了摆手,道:「又不是上朝,不必行礼了!朕等候次辅多时了!」
袁复本就在担心自己的处境,皇帝的突然出现更让他心中一紧,不过在朝堂沉浮了几十年的人,还是很会伪装的。袁复马上微笑着说道:「陛下是有什么急事么,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吩咐派个人来传臣便是!」
楚牧也没回话,端起了一杯茶,道:「刚泡的,次辅回来的正好!」
「臣岂敢……」
楚牧懒得听他那些个虚话,端着茶示意他快喝。
袁复赶紧接过,其实刚才已经喝了不少茶了,现在不光不渴甚至还有点想去茅房,但皇帝的茶他不敢不喝,还得假装一喝就被惊艳到。
「哎呀,臣从来没有喝过如此清香之茗!」
楚牧完全没想接他这马屁,示意袁复坐下后,便问道:「这一路辛苦了,见到安国公了?」
袁复点了点头道:「见到了,他听闻陛下要出城相迎,感动的热泪盈眶,望着京城的方向一拜再拜,大呼皇恩浩荡!」
「嗯!安国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袁复被皇帝东一句西一句问的有些懵了,想了想回道:「安国公是个谆谆长者!」
「那我呢?」楚牧又问道。
「嗯?」袁复惊得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是英明神武年少有为之主!」
「看来次辅更喜欢谆谆长者么!才会为了谆谆长者来蒙骗年少有为之主!」楚牧看似玩笑的说道。
但袁复可没当玩笑听,蒙骗皇帝无论如何都是欺君大罪,他赶紧跪了下来,道:「臣有罪!」
「什么罪啊?」楚牧依旧一副玩笑的语气。
「臣……」袁复脑子都乱了,根本不知道皇帝说的是什么事。
楚牧也不想卖关子,道:「你说安国公被我感动的热泪盈眶,还向着京城方向下拜?他连马车都没下怎么拜的,在车上拜的?拜的朕啊,还是在拜托次辅多关照啊?」
袁复一听冷汗就下来了,很显然皇帝派了人在监视安国公的车队。
「臣有罪,臣不该胡言乱语!安国公其实……」
「其实他根本没拜我,倒是真拜托了你,没错吧!听说次辅是举着圣旨上车,拿着小匣下车,给朕看看,安国公送的什么大礼啊?」楚牧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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