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往身后看了看，问宁九：“你听到声音了吗？”
“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在打喷嚏。”
宁九说：“是戚星衍。”
初夏不相信：“戚星衍？怎么可能？大晚上的，他不睡觉，跑来这里干什么？”
宁九说：“看看你怎么让牡丹开花。”
“不至于吧？”
“你觉得不至于的事情，对他来说未必。”
初夏拢着双手，呵了一口气，搓了搓手。刚刚干活的时候不觉得，这一停下来，感觉寒风往自己每个毛孔里钻。
宁九看她的样子，说道：“你先回去睡吧。没多少了，我一个人就能做完。”
“不用。”她又拿了一根竹条，“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些，咱们早点干完，早点回去。”
宁九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啊。”
“说从前有个新媳妇，成亲那天，高高兴兴地梳妆打扮，等着花轿来接亲。她婆家离娘家有一天的路程。早上坐花轿出发，晚上到了婆家。拜了堂，送入了洞房。这时候，她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掀开盖头一看，屋里只剩两个陪嫁丫鬟，于是主仆三人偷偷溜进了厨房，大鱼大肉吃起来。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不会咽死了吧？”
宁九说：“真被你猜对了，就是咽死了。”
“啊？这新娘子也太倒霉了吧？”
宁九说：“还没完呢！那两丫鬟见小姐一口气上不来，急得直哭，把前面喝喜酒的客人都引了过来。大家一看新娘子没了气，就劝婆家准备好棺材，好好安葬了新娘子。婆家买了上好的棺材，将新娘子放进棺材中，钉好棺盖。请了风水先生，选了一个吉日，准备三天后下葬。可就在第二天，棺材里突然传来咚咚的声音。守灵人壮着胆子，撬开了棺材。里面的新媳妇突然坐了起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说‘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只是这床板太硬了些，床也太窄了些。’她这么一说不要紧，旁边的人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夺门而逃。”
宁九顿了顿，以为初夏会制止他，大半夜的说这种东西，女孩子多半会害怕。可眼前这人，睁一双秋水眸子，盯着他，听得津津有味。
他只得说道：“婆婆过去一把抱住她，哭着说‘我的好儿媳妇啊，你活过来了，实在太好了。你可知，娘以为你死了，心都疼死了。’那新媳妇说，“娘，你别伤心。我本是天上一仙娥，因违反天规私自下界和凡人成亲，玉帝抓我上天受刑。我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保得一命。往后我便是一普通女子，与夫君携手人间，白头到老。’”
初夏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其实不是仙娥，是狐仙，或者蛇精，反正是妖怪。”
“你怎么知道？”
“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最后她那个夫君肯定年纪轻轻就死了，然后她突然失踪了，再也找不到。”
宁九觉得无趣，“你听过这个故事？既然听过，为什么不早说？”
故事初夏是没听过，只不过《聊斋志异》看多了，总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起初听他说新娘子新婚之夜死了，还觉得在说她自己，心里还有些紧张；听到后来，不过是普通的狐怪故事，又有些失望。
她是既希望他知道些什么，可以从他嘴里探听到一些消息，又害怕他知道些什么。
想到自己那天从棺材里爬起来的情形，那一屋子乱窜的人，心里也是一阵恻然。
宁九问道：“你不害怕吗？”
她心里轻轻一笑，就这么个故事也想吓到她？也不看看她是干什么的？
“这有什么可怕的？”
“我以为女孩听到这样的故事，总是怕的。”
初夏说：“这世上本来没有鬼，不过是人心里生了鬼，才有这许多鬼——”
话没说完，她看着宁九突然不做声了。他以为女孩子会害怕，所以给她讲这么一个鬼故事，到底是何居心？难不成，想让她吓得往他怀里钻？这用心，何其险恶！
她看着宁九，眉头慢慢打了一个结，慢悠悠地叫了一声，似有恐惧：“宁九——”
“嗯？”
“你身后好像有个人。”
“怎么可能，我们练武的，身后有一点响动都能听得——”他转身看向身后，突然一声大叫，扔了手里的东西，一下子窜到了一块大石头上。
初夏抱着双臂看着他，取笑道：“就这点胆量，还和我说鬼故事？”
“你骗我？”宁九从石头上跳下来，“可我刚刚明明看见有一团黑影？”
“树枝而已。”
“太可恶了，居然戏弄我！”宁九追着初夏要打。
初夏见状，急忙上了棵树。宁九一提真气，就要飞上去。初夏急忙喊：“公平起见，你不可用你的武功。”
“你以为我不用武功就抓不到你？”说着他就要爬树。
初夏见他爬到一半，眼看要抓到她，也顾不得自己离地面有多高，眼睛一闭，就往下跳。
宁九见她这么高就敢往下跳，心里叫了声不好，一伸手，抓住了她。
初夏不知道好歹，以为他抓她是要报复，一脚踢了过去，宁九手一松，她直线垂直摔到了地上，脸着地。
幸好地上都是泥土，除了吃了一嘴泥之外，没受什么伤。但毕竟垂直落下，措不及防，身体还有些疼痛感，特别是手，感觉许多小石子嵌进了手掌中。
宁九落地，过去扶她，她生气地摔开了他。
“伤着没有？”宁九问。
他气呼呼地质问道：“你自己胆小，失了颜面，为什么非要和我一较高低呢？你看，本来说说笑笑，挺高兴的事情，把我弄生气了吧？”
宁九为自己辩解：“我看你要摔下来了，伸手想抓住你。本来抓住了，你踢我干什么？”
“你还强辩？你说抓到我要教训我，我怎么知道你抓我是为了救我，还是害我？”
“好吧，是我错了。”宁九觉得天下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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