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南平在心里轻叹, 心想陈丹青果然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子。赌场的差分机控制着所有赌局的胜负赔率，必定守备森严。她能跟着老师进去机房，甚至被单独留下来处理收尾工作, 是因为赌场和她老师合作多次, 自有信任。
一个第一次上门的赌徒，想要“找个机会混进去”，谈何容易？
怕是连大门的边都没摸着，就被赌场的守卫当场抓获, 扭送官府了。
不过，如果是和陈丹青一起行动的话, 会有所谓的“奇迹”发生也说不定。
陈丹青的强运可以影响“概率”和“命运”, 如果她想让卫南平成功潜入的念头够强烈, 可能会发生一些不能用因果关系解释的巧合, 让卫南平能够大摇大摆地进入赌坊的机密地带。
但卫南平不能依赖所谓的“概率”。
概率和巧合总有落空的时候, 而他不能承受哪怕一星半点失败的可能。
“在进行收尾工作的时候，机房里只有你一个人么？”
他问陈丹青。
陈丹青点头：“我老师出门给人家做事的时候, 习惯上是带着三个学生。一个我，一个师姐，我们两个是雷打不动的。还有一个人选不固定, 看那时候谁有空吧。几个师兄和一个同年级的朋友里选一个。维修差分机的时候我们几个人一起给老师打下手，维护完成之后选一个倒霉蛋留下来运行测试程序。这个活儿又繁琐又枯燥, 还不能跟着老师一起去喝一杯，所以没人愿意做。只要我主动要求, 留下来的人一定是我。我老师的维修方式和测试程序都是需要保密的, 所以这段时间机房里只有我一个人。”
卫南平微微点头：“你能在机房里待多长时间？”
陈丹青道：“测试程序完整运行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加上清理机器、准备程序、记录结果、分析数据, 再将机器恢复原状, 大概需要两刻钟多一点。动作慢一些的话，应该可以拖延到三刻钟。三刻钟之后，赌场机房的程式员会将机器恢复，运行上他们自己的程序。”
三刻钟……
卫南平回想着当初归阳师兄运行命纸的时间长短。
三刻钟绰绰有余了。
不过……
“运行了我的命纸，你自己的测试程序就没办法运行了。”
陈丹青摆了摆手：“那个程序只是一段毫无意义的计算，主要是为了测试差分机在维修后的运算能力是否有所提升。我跟着老师来了这家赌场三四次了，他们家的机器是从汴梁运过来的新式差分机，质量很好，运算能力很少有波动。拿之前几次的数据改一改交给老师就好。”
卫南平心里松了口气，忍不住道：“多谢你。”
陈丹青摆了摆手：“说什么谢呢，我也很好奇你的那个程序会运行出什么结果。”
她在心里想，能够让一户富贵人家家破人亡的程序，会有什么功能呢？
后天就能看到结果了。
真是期待啊。
第二天，谢棠拿着石棱来到陈家的时候，卫南平正领着林莺娘给一个患者看病。
原先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因为男女有别，他不能去看女病人的患处，只能听她们口述病症。好在他有天眼，就算略去望闻问切的步骤，也可以准确地诊断病症。
如今有了林莺娘做助手，他终于可以在屋里拉上一道帘子，让林莺娘在帘子里查看病人的患处，再到帘子外和他描述情况。
虽然效率有所降低，但好歹像是个正经治病的大夫了。
谢棠在院外敲了敲门，喊了一声李大夫在吗。坐在天井里洗衣服的田槐花扬声问道：“是谁？”
如果此时敲门的是个女人，田槐花也就二话不说让人进来了。可惜谢棠是个男人。平时这个小院几乎没有男人造访，此时突然听见陌生男人的声音，由不得田槐花不警觉。
谢棠昨天上门的时候，已经发现这个院子里除了卫南平之外再没有一个男人。他能明白院中人的顾虑，连忙道：“我昨天和白大夫一起来过，今天是给李大夫来送东西的。”
卫南平已经听见他的声音了，和林莺娘交代了几句，让她帮助病患放松心情——这是一个连生三胎之后时常漏尿的女人，进门之后听说要脱裤子，虽然是在同性面前，也有些抗拒——自己走出房门，喊道：“来了来了。”
见人确实是来找他的，田槐花也就放下了心，擦了擦溅到脖子上的泡沫，专心地搓洗起衣服来了。
谢棠手里紧紧地抓着一个长条状的包裹，做贼心虚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无人发觉，飞快地跳进院门里：“快快快，快把门关上。”
卫南平有些好笑，将院门虚掩：“怎么像做贼一样？”
谢棠将包裹护在怀里：“要是被人发现我破坏遗迹，私自藏匿文物，告到我老师那里，我可就完了！”
卫南平伸手拿过包裹：“怎么，你老师还能……算了。”
看他的样子，也像是那种把被老师臭骂一顿当成什么天崩地裂般的大事的天真学生。
包裹大约两尺来长，直径在三寸左右。
“你是怎么和车夫解释它的来历的？”
卫南平有些好奇。
任谁看见有人拿着这么一个包裹，都会怀疑里面藏有利刃吧？
谢棠无奈道：“我告诉他，这是我最近新得的一幅画，打算带来城里寄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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