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莫氏！”宋父的牙齿咯咯做响满是血腥气，他反复的念着这两个字，像是要刻进血肉之中。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杀了莫氏，毕竟真正毁了你的人是她。”清白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意味着什么，在场的贵女们都懂。给她披风的姑娘，犹豫了一会有些不解的问道。
“献身老大人对于我来说并非不可接受，我为何要杀她？”宋尘碧对那姑娘报以善意的一笑：“或许是对我有愧，自那之后，莫氏不再为难于我，我也过上了安生日子。再者说杨大人虽然年纪大了些，却儒雅随和。他教我认字，教我以前从不知道的事。那几个月我过的并不煎熬。”
所以……宋橙心是又做了什么事，非得让宋尘碧杀了她才能解恨。
“沈将军你可还记得，我初次与你相见的情景？”
沈栋一直认真听着宋尘碧的讲述，在他的记忆力里，不同于跋扈张扬的沈窈，也不同于光鲜高傲的宋橙心。她的存在感很弱，脸上总是害怕和怯懦。似乎自己的声音大些就能把她吓着一般。
可如今她把自己腐烂结痂的伤口掀开给别人看，那些几乎能把人逼疯的过往，她都语气平缓的说了出来。
宋尘碧，明明比许多女子都坚强和大胆。
“我那时去你府上做客，刚好碰见你把镯子掉进了荷花池中。于是，我便顺手帮你把镯子从池中找了回来。”
沈栋记得，宋府设宴，沈栋随着沈老将军去往沈府。在沈老将军同宋父在书房相谈之时，他遇见了哭得双目红肿的宋尘碧。
那时候的宋尘碧比现在还更为孱弱，瘦骨嶙峋，一双眼睛大的吓人。
她死死扯着沈栋的衣角，求沈栋帮她把镯子找回来。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沈栋没有犹豫一下子跳进池中。最后镯子是找回来了，他却因此大病了一场。
宋尘碧看着沈栋，眼中恢复少许神采：“敢问将军，你那时候与我素不相识，可为什么愿意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沈栋拢着眉想了片刻，在宋尘碧带着几分希冀的目光中缓缓道：“我的身份让我做不出袖手旁观的事情。”
将军要做的就是保家卫民。更何况那样冷的天，总不能让宋尘碧自己下水。
他娘可说了，妹妹和小姑娘都是用来疼的。
就算那日不是宋尘碧，是别人也一样。
沈栋怕这样的回答伤到宋尘碧，可她听了却释然的一笑，并没有受到打击的模样。
“对将军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将军却是第一个对我伸出援手的人。”宋尘碧拢着鹅黄的披风，站在柳枝之下看似充满生机，其实内里早已经将行就木衰败不堪。
“可能是身处黑暗的人，看到一点光亮就会奋力去追逐。我对沈将军的感情与其说是爱慕不如说是孺慕。”
“我早已料到将军这样好的人，一定有很多姑娘喜欢。可我没想到，大姐姐竟然也会喜欢你。”
“所以，你为了独占沈将军便杀了她？”有贵女忍不住问道。
“怎么可能呢？我这样的身份哪里配得上少将军。姐姐喜欢他无可厚非。我不求其他，只求远远看着将军就好。”
有柳枝拂过宋尘碧的发梢，像是在安慰这个多灾多难的姑娘。
宋尘碧不知想到什么，仰着头缓缓吐出口气接着说道：“她喜欢沈将军也就罢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去招惹姜姑娘，更在沈府门外做下了那样一件蠢事！”
“她……是在维护姑娘吗？”红杏听着有些迷糊。
“不是，她如果是维护我，就不会怪宋橙心蠢。既然是蠢事，一定是这件事影响到了她。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让尘碧姑娘起了杀念。”姜长宁还在思索，沈窈听了这话，却脸色一白想到了什么。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尘碧，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沈姑娘知道了？”宋尘碧也看到了沈窈的样子，事到如此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她点点头像是证实沈窈心中所想：“沈姑娘迁怒于大姐姐，并立下了让我们姐妹二人从此不得来往沈府的规矩。”
就是因为这个？贵女们都不可置信。实在是想不透，遭受打骂的时候没动杀念，委身他人身下的时候也没有动杀念。如今，沈窈一句迁怒的话却让她动了杀心。
“我大概能猜到尘碧姑娘心中所想。”姜长宁看着宋尘碧带着几分可惜说到:“沈姑娘不让你们往来沈府，也就是说以后再难见到少将军。尘碧姑娘说将军是心中唯一的一道光，最后的一点念想没有了，自然会急的杀人。”
“不错，那药粉本来是我留给自己的。等哪天撑不住了，这药也就派上了用场。”宋尘碧有些惋惜:“谁能想到，最后竟然会用在大姐姐身上。”
沈窈的一句话，成了压倒宋尘碧的最后一根稻草，宋橙心的一个决定，夺走了她心中最后珍重的一点东西。
“尘碧姑娘，你这是何苦。”圆脸贵女无限唏嘘。
“是啊！何苦！”宋尘碧看着地上的血迹轻笑一声:“早知道大姐姐已有了死的心思，那我还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下毒干什么？如今那点毒竟成了我的罪证。”宋尘碧看着圆脸贵女，脸上带着一些内疚:“杀人偿命我也认了，只是可惜了你送的披风了。”
苏闫一直听着宋尘碧的话，听到她这样说却面色一变，来不及多说，大声喝到:“快拦住她！她要寻短见！”可是宋尘碧的动作很快，她决绝的紧紧抿了下嘴，在圆脸贵女惊恐的目光中，一串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宋父眼疾手快，他一把卸了宋尘碧的下颚，可即便这样也于事无补。宋尘碧一心求死，她咳嗽几声，鲜血竟然顺着鼻孔倒灌出来。
宋父捧着宋橙碧的脸，不住的哭喊哀求，可宋尘碧的眼睛再不曾看宋父一眼，她无限留念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栋，缓缓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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