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上苍保佑
长盛城七里街走到尽头后左拐，就是靖王府所在的方位。
敖青按照烧饼摊主的指示，拐过七里街，出巷后了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巍峨宫殿，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飞檐房瓦之上却隐隐有妖气浮现萦绕。
“此地是廉国长盛城，相当于廉国首都，这妖气如此明目张胆……”
她仰头看着靖王府，越想越觉得敢在城中肆虐的妖物，多半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王孙贵胄大多与仙家有些往来，尤其是城内设有中原除妖司直属的太清门。
太清门和之前的宗正门是同级，多渡劫及以下的修士，其实对付人界的妖物邪祟足矣，但要面对大妖便得请来上界仙使除妖。
简而言之，妖魔大多盘踞在西牛贺洲和北俱芦洲。
而东胜神洲和南瞻部洲则是以人族为主，人道昌盛的两个地界，妖族犯事很少，毕竟上有天庭庇佑，下界还有除妖司及旗下的八门宗族。
但凡敢在城池中明目张胆杀人的妖物，或有底牌、或有背景、或有执念。
总之，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
敖青扫视四周，石墙上贴着告示，上面所写正是靖王府招收粗使丫鬟的基本要求，大意是十六七为佳，最好身有所长会些针线厨艺，每月月底会发放银两。
“这妖怪吃人还挺讲究的，又要是年轻姑娘，又要精通杂活女工，太挑食了吧？”
敖青默默吐槽。
告示不远处便是招揽丫鬟的登记所在，案前坐着一名体态干瘦，头戴方巾的中年男人。
敖青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男人取出纸笔，沉声道：“姓名、籍贯、年龄。”
“杨娴，原江城人氏，及笄一载有余。”
面露骨相，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点点头，在竹简上写下几行字，接着指了指通往后门的巷口位置。
“从后门进，会有人给你安排后续的。”
“多谢。”
敖青进了后院，负责安排女工杂事是名体态臃肿、身穿麻布袍的中年女人。
她鼻翼两侧长着斑斑点点的麻子，一双细小的眼睛打量着敖青，就像是在审视一件商品：“外地人吧？先去后院劈柴，之后还有洗衣做饭的杂活。”
“看你样子身形瘦弱，有力气干重活吗？”
敖青颔首：“谢谢提醒，我从小在乡野长大，粗活累活都没问题的。”
“嗯，你管我叫王姑便行。”女人领着敖青朝后院走去。
沿途多是未经修饰的杂草和山石，胡乱堆砌在路边，倒是也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遇见几个靖王府的丫鬟仆人，大都愁容满面，身上还带着些许妖气。
敖青感慨这靖王府的妖物还真是嫌命长，如此明目张胆在城中住下，还杀了人，当然，这也意味着靖王府的妖物并非寻常之辈。
万事小心为上，扮做丫鬟先了解了解情况为妙。
领着敖青入了膳房后院，入目便是一堆高高堆砌的木柴和两名身穿粗布衣的少女。
两名少女一胖一瘦，正挥着手里的斧头，一下下劈砍木柴。
敖青在王姑的引导下走到了一座半人高的木柴前，说是今晚劈不完这一堆木柴就不能吃饭。
劈砍普通木柴对敖青而言自然很轻松。
但她扮的是丫鬟杨娴，便是一直装模作样，每劈上一些柴便喝几口水，和另外两名丫鬟坐在石碓前闲聊。
胖瘦丫鬟是姐妹，家中贫苦父母年迈疾病缠身，这才被迫来到靖王府。
身材偏胖的名何梅，体型纤瘦的名何雪。
何雪拿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敖青：“听说前一个月里，靖王府的王妃被人挖了眼睛，扔到井里，后来尸体也没能找到。”
“我以为出了这种事不会再有人来了，你也是迫不得已？”
何雪身穿麻布衣，头上扎着两个毛毛躁躁的丸子头，说起话来语调又尖又细。
“我？”敖青皱眉，故作悲伤，伸手擦了擦眼角挤出的泪水。
“我家中本是做丧葬生意的，但后来得罪权贵受到地痞打压，店也砸了，之后江城旱灾，家父家母被迫无奈才一路逃荒至此。”
“如今好不容易找了块落脚的地方，却遭到歹人劫持，搞得倾家荡产，分文难出，现在又被债主逼迫，要是短时间交不出二十两银子，便要杀人抵债……”
敖青双手攥着裙角，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里泪眼婆娑。
“我真是命苦，为了父母，我实在没办法……他们生我养我，我不甘心看着二老被逼到绝境，丢了性命……”
“哎，都是可怜人。”何雪轻轻拍了拍敖青的后背，安慰道。
听完了她的叙述，何雪心中怜悯，从衣兜里取出一个杂粮馒头，递给了身侧的敖青。
“吃点吧？”
敖青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顺手接过馒头：“谢谢你，我命苦，能在这时候遇见你们也是运气好，真是苍天保佑。”
“没什么，大家都是一样的，互相扶持帮助，也算是在乱世之中有个依靠。”
敖青点头，握着杂粮馒头，心中思索要是除了妖，就给这两个可怜人一点银子，毕竟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何况金银对她而言并无用处。
灵力运转，探过手中的馒头，确认无毒后，敖青才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吃惯生肉的敖青感觉这馒头干巴巴的像是在嚼树根，不过还是咽了下去，她一边嚼一边看向身侧何雪：“这靖王府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怪事的？”
何雪皱了皱眉：“这，靖王似乎是在两月前突然性情大变，正因如此，靖王府内才断断续续发生怪事。”
“一开始是些鸟雀家禽被吃，后面就变成了人。”
何雪想到这里，脸色发白，仍旧心有余悸：“第一个死的是洗衣坊的丫鬟，整个脑袋和胸口都被啃了下来，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死无全尸了。”
“这件事后，靖王府走了不少人，正因如此，丫鬟仆人每月的金银也增加到了七两。”
何雪满是老茧的双手摩挲着麻布衣，垂眸看着脚下乱石。
“我和姐姐每月能挣到十四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当初我想都不敢想。”
“家中父母患有恶疾，我们俩也怕死，最近每晚都会做噩梦，梦里是之前丫鬟发臭的尸体，我怕我也会……”何雪垂眸叹气。
“但我更怕回去之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去。”
说完，何雪扯出了一个笑容，双手合十道：“天神保佑，我相信好人有好报，上苍仙人会看到的，我们三个一定会没事！”
敖青浅笑：“会没事的。”
——因为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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