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流落敌手至今，臣未曾得闻，视为重罪，有幸今日重逢，就用徐凤年人头替殿下解恨。”
徐凤年闻言一惊，这就要杀他？这也太刚了吧？
李淳罡走到徐凤年身侧，挖了挖鼻孔，嗤笑道：“曹长卿，你大可以试试看。”
曹长卿此两眼微眯，别人不认识销声匿迹二十年的李淳罡，他又怎么会不认识。
他自然不是真的要杀徐凤年，如果真的这样做，别说西楚复国，怕是西楚残存的这点同胞，都要被北凉铁骑屠戮殆尽。
只是谈判这种事，就必须要先声夺人，只有占据了上风，才能在谈判中占据主动。
郑吒见此，知道不能再任由曹长卿发挥下去，是以他主动对楚轩道：“楚轩，你一个蜀人，什么时候跟西楚这帮人混在一起了？”
他这话果然吸引了曹长卿的注意，将目光投向郑吒和萝丽。
他自己也知道，有郑吒萝丽李淳罡在场，除非徐凤年主动放人，否则即便有楚轩夫妇出手，他也不一定能带走姜泥。
若在此动手，光战斗余波就不是姜泥能承受的，投鼠忌器下，他们其实根本不敢真正动手。
所以到最后，依旧还是得通过谈判解决问题。
楚轩淡然道：“我与曹兄结交，只因志趣相投，肝胆相照，无关其他，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怎么会成了北凉王府的走狗。”
郑吒脸一黑，冷哼道：“话别说得那么难听，我跟世子的关系，跟你和曹长卿是一回事。”
“今日你们的来意我很清楚，姜泥是我妹子，而且她已经拜老李为师，说到底大家都希望她好。”
“如果她自愿跟你们走，我们绝无二话，可若她自己不愿，你们也休想逼迫她。”
“我和阿丽加起来，是比你们两口子要弱了一筹，可真要放手一搏，鹿死谁手也尚未可知。”
听到他这番话，众人重新看向姜泥，曹长卿恳切的道：“公主，随罪臣归楚吧。”
姜泥凄然道：“西楚早已灭国，我归的哪门子楚？”
曹长卿道：“楚国虽灭，可楚人犹在，大楚幸存之士已然汇聚蜀地，这些人都是你的臣民，他们绝望已久，一直在等公主带他们回家。”
姜泥看了徐凤年一眼，随后微垂着头，声音低沉的道：“棋诏叔叔，我能不跟你走吗？”
曹长卿也看看徐凤年，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一闪，又道：“公主殿下，如果你留下，只能是一个侍女，这样的身份，他会娶你吗？”
他这话一出口，不仅徐凤年满脸错愕，姜泥也是手足无措，没好气的道：“谁说要嫁他啦。”
“等……等一下……”徐凤年略有些尴尬的道：“既然大家都不打算动手，要不别站在这儿说，找个地方进屋说。”
曹长卿无所谓的道：“也好。”
徐凤年对青鸟吩咐道：“你去外面找魏爷爷和宁峨眉他们，让他们守住报国寺，不要让人进来。”
青鸟点点头，转身往外行去。
……
佛殿之内，曹长卿重新正式跪拜了姜泥，姜泥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曹长卿眼中带着深深的殷切之意，对姜泥道：“楚国义士潜藏蜀地，苦等公主久矣，徐凤年极有可能是下一任北凉王，离阳皇室应该会送一个公主给他，北凉虽强，但终究臣属离阳。”
他这番话前后看似毫无关联，听得众人满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
是以徐凤年大惑不解的问道：“姜泥走不走跟徐家有什么关系？”
曹长卿解释道：“公主若随我入蜀，便是民心所向，待聚拢旧部，便可重归西楚，而离阳多一个外敌，北凉地位便会更加稳固。”
“其次，成了楚国女王，你才能真正和徐凤年身份相当，门当户对。”
姜泥撇过头道：“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咳咳……”郑吒清咳一声，若无其事的道：“大凉龙雀都已经被你祭炼成本命飞剑，你现在说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是不是晚了点？”
姜泥大窘，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就你话多。”
徐凤年嘴角抽了抽，连忙转换了话题，“曹前辈，我能说两句吗？”
曹长卿转头看向他，淡然道：“你说。”
徐凤年道：“第一，养寇自重的事，我北凉不会做。”
“第二，北凉秣马厉兵，是为了守天下太平，从未想过叛乱谋逆，让刀兵再起。”
曹长卿皱眉道：“如此迂腐单纯，怎么能做北凉王？”
徐凤年正色道：“视人命如草芥的大人物已经够多，我偏要做一个有底线会迂腐的北凉王。”
曹长卿轻叹一声，已经不想再跟徐凤年多费唇舌，径直看向姜泥问道：“公主怎么选？”
姜泥垂着眼睑弱弱的道：“我没想过做大人物。”
“不是大人物，你是西楚人最后的希望，公主忍心看楚人就此沉沦吗？”曹长卿温和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姜泥秀眉紧蹙，有些无力的问道：“为什么一定是我？”
曹长卿肃然道：“你身上流淌的血脉，给你带来荣耀，也生出责任，公主，王族无权逃避。”
“够了。”
徐凤年一声沉喝，走到姜泥面前，将她挡在身后，凝视着曹长卿道：“不要逼她。”
曹长卿目光依次扫过郑吒、萝丽、李淳罡，最后看向徐凤年，认真的道：“世子若交还公主，我可以答应替世子做一件事，只要力所能及，绝不推脱。”
郑吒立马将目光投向徐凤年，曹长卿这句话说出口，等于说他这把刀，已经自己将刀柄递到徐凤年面前，根本无需他主动开口借。
可这一刻的徐凤年，却是脑子一抽，断然道：“姜泥不是筹码，不管你给我什么，我都不换。”
郑吒跟萝丽对视一眼，有些无奈的苦笑着摇摇头。
这家伙竟然也会有恋爱脑的时候，还真是令人意外。
曹长卿凝视着徐凤年，沉声道：“你……想强留公主？”
徐凤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转身看向姜泥道：“她自己的命运，让她自己选择。”
姜泥紧咬着下唇，神色木然的沉默半晌，才转头看向鱼幼薇，幽幽问道：“你想过回家吗？”
鱼幼薇微微垂首，凄然道：“做梦都想。”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楚国亡了，我们这些人，就像浮萍断了根系，从此无依无靠，再也寻不到归处，也寻不到去路，若能与楚人重聚，家乡……也就不远了。”
说到这，她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姜泥认真的道：“但是殿下，这不重要。”
“不重要？”
鱼幼薇微笑道：“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你不欠我们，因为你不仅仅是公主殿下……”
她走到姜泥面前，温柔的笑着，说出了未说完的话：“你还是莪的朋友。”
姜泥怔怔的望着她，眼泪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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