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点头哈腰，把银元纳进了胸口。
待黑衣人一走，嘴里嘀咕了几句，“情蛊散，倒是真没听说过……”
…
唐姝把君肆的帕子洗完，就晾在了小院里。
朝鹿看她闲下来，这才带着一个锦盒进来。
“将军，陛下让秦大人送过来一盒冰镇水果，趁着冰还没化，您先吃点儿？”
“冰镇水果？”大将军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发亮，朝朝鹿招了招手，“打开看看。”
很大一盒，还冒着寒气。
甫一放下，唐姝就感受到一阵凉气扑面。
朝鹿把锦盒打开。
一只小银盆，被大大小小的冰块聚拢着，里面放着冰镇西瓜和草莓。
朝鹿笑着道，“将军，陛下对您可真好，这冰块极其难得，皇宫的储备本就不多，陛下还给您送来了这么多。”
唐姝眨了眨眼，“那咱们改天也给陛下回个礼。”
朝鹿只笑笑不说话，女帝对将军的情谊众人皆知，大家都羡慕得不行。
唐姝吃了几颗草莓，就把锦盒密封上了。
打算等晚一点去接君肆，带给他也尝尝。
天气闷燥，唐姝在小塌上一直睡到傍晚，差点误了时辰。
还是朝鹿把她叫醒，才迷迷糊糊醒来。
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冰块化没化。
化了挺多的，比之刚刚打开的那会儿，少了有一大半，不过好歹没化完。
唐姝松了一口气，让朝鹿拎着锦盒上了马车。
但祸不单行，马车车轴好像因为太旧破损了，走到半路上连根断裂。
这把朝鹿吓了一跳，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
唐姝也一懵，车轴断裂时下意识护住锦盒。
“将军，您没事吧？”朝鹿在外头紧张地问。
“无碍。”唐姝带着锦盒一块儿下了马车。
只是马车在半路上坏了，怕是没办法及时赶到松鹭书院。
朝鹿出着主意，“要不将军您先回府，属下再去找辆马车接君肆大人回府？”
唐姝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她目光忽然扫到牵着马车的那匹鬃毛漂亮的黑马，顿时意动。
她把锦盒递到了朝鹿手中，解开了牵引绳，又走到前面摸了摸黑马的脑袋。
黑马很温顺，还会在她手心底下蹭两下。
大将军弯了弯眸，转身对朝鹿道，“你带着锦盒先回府，我骑它去接阿肆。”
咦？
朝鹿也有点惊讶，这确实也是一个好法子。
她点点头，“那将军您路上小心。”
唐姝冲她微微颔首，随后翻身骑上了马背。
黑马挺乖，也很上道。
人群自动给将军让出一条路。
将军策马，黑眸明亮生辉，身上的黑衣被风鼓起，好不恣意爽利。
匆匆闪过的眉眼漂亮又张扬，让人忍不住联想起战场上冲锋陷阵、肆意杀敌的将军，顿时热血沸腾，心驰神往。
到了松鹭书院，唐姝一拉缰绳，黑马就停了下来。
她翻身下马，牵着黑马走到树荫下，抱臂等着学生下课。
她没等多久。
还是人散得差不多了，她家那个孱弱少年才姗姗来迟，踏出院落。
君肆似乎没有看见她，唐姝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
君肆才停住脚步，目光看向声音来源。
将军牵着马，正歪头看向他的方向。
少年微顿，慢慢走向树荫下的将军。
唐姝拍了拍马背，对少年解释，“马车路上坏了，所以，今天只有马。”
君肆看了一眼她，又默默垂下头。
“我步行便是。”
嗯？
唐姝拽住少年的衣袖，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谁说让你步行的，你骑在马背上，我牵着你回去。”
将军板着脸，歪头，“怎么，还要我抱你上去？”
“……不敢。”
少年低哑道，眸光微微晦暗。
苍白羸弱的手指握住缰绳，动作笨拙地，缓缓坐在了马背上，那双黑眸里还有几分惊惧。
唐姝走过去拉住缰绳，正准备出发，黑马忽然受惊一般掀起前蹄。
唐姝也被吓了一跳。
君肆没能抓住缰绳，身体后仰。
好在唐姝反应快，足尖轻点，接住了落下马的少年。
经此变故，少年面色苍白了几度。
被将军抱在怀里，体温低冷，也有些僵。
他真的好轻。
唐姝抱起他一点不吃力，手指摸到的地方都是骨头，颇有些硌人。
她低垂下视线，对上少年呆滞受惊的目光，眉眼也染上了些愧色。
“我不知道它会突然这样……”
明明她刚刚骑的时候，小黑还很乖。
“它可能认生。”唐姝抿唇道，她把怀里的少年放了下来，抬手擦了擦他额间的冷汗。
“是不是吓到你了？”
肯定是吓到了。
但君肆却对她摇了摇头，还在强撑。
“对不起。”唐姝朝他道歉，又摸了摸黑马顺毛。
犹豫再三后，她又提议，“要不再试一次？”
君肆：？
他微愣，但还是依着将军的话，再次爬上了马背。
唐姝在此之前已经在小黑耳边说了不少诱哄的话，似乎也奏了效。
这次君肆骑上马背，黑马没有再失控。
但走出没几步，小黑忽然又要掀蹄，只是这次唐姝有预判，生生将它勒住。
唐姝眉头拧了拧，拍了下小黑的头。
怎么回事，这么不听话。
“它可能是不喜欢我吧……”
少年微哑的声音从上方落了下来。
唐姝也怔了下，她看到君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蒙上了一片灰暗的阴翳。
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唐姝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
双手从少年身侧压过，握住了缰绳。
“不会的，它喜欢你。”
声音擦着耳尖传来。
君肆看不见唐姝的神情，却能感受到她言语中的赤诚温度。
有点太近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在的缘故，这次黑马没有再失控，又变得乖顺下来。
唐姝眨眨眸，真是薛定谔的乖。
带着君肆一起，唐姝没敢骑得太快。
就是这样，她也能感受到身前少年的僵硬。
唐姝也有点愧疚，她刚刚一时情急就上来了，没怎么考虑君肆的感受。
要不还是下去？
算了，太麻烦了。
唐姝目光往前扫了一眼，提醒道，“你抓紧缰绳。”
君肆听到声音，手指就又握紧。
但偶尔黑马速度忽然加快，少年身体会控制不住后仰撞进将军怀里。
对他来说，像是一种温和的凌迟。
全身紧绷，直到到了将军府，少年才松口气。
唐姝翻身下马，把手递给君肆。
少年一袭雪衣，皮肤更白，目光落在将军递来的手。
余光瞥见一抹紫色衣角，他眸光微暗，将手放到了唐姝手中。
下来时，又不小心崴到脚。
唐姝揽住他的腰，抬眸看他，“怎么这么不小心，崴伤了没有？”
君肆摇头。
他掀起眸，平静淡冷的目光跃过唐姝的肩膀，与苏秦阴鸷的视线对上。
苏秦捏紧手指，尽量平复下崩溃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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