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到东院,把这事儿跟杨如意说了。杨如意说,既然是行善积德的事情,为何不卖?也不要趁机抬价,市价多少就卖多少好了。鲁九刀得了话,回来跟那少东家说,我家小姐肯卖了,这次我们带的最好的棒槌是四匹叶的老棒槌,也不要高价,就按一般市价,一千二百块大洋一支。但必须是现洋,奉票不收,当面钱货两清。那少东家鞠了个躬表示感谢,说钱不是问题,而且他要两支,只不过他出来得匆忙,也没带着这么多现洋,可否请尊驾派人带上货,跟他回到家去,在那里钱货两清。
鲁九刀正在踌躇,那叫马栓的伙计又说:“这位爷,姚家是簪缨世家,知书达礼,在咱们凤凰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不是因为老爷子等着这人参吊命,自然应该请姚少东家先回去拿钱来买参。如今还请爷变通一下,行个方便。”鲁九刀无奈,点头说:“那好吧。”
金十三一见马栓领着人来,就知道不对劲。他不清楚“火烧天”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一直在冷眼旁观。听鲁九刀答应了那少东家,他扯了扯鲁九刀的衣袖,低声说:“鲁爷,小心有诈。”
鲁九刀摇头说:“不妨,我叫冯连庆和赵连海两个人去。他俩江湖经验足、枪法好,身上的功夫等闲四五个人近不了身。”说罢,他叫冯、赵两人去房里把那两支装有四匹叶棒槌的锦盒拿出来,叮嘱他们一切小心、快去快回。
不料冯、赵两人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忽然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哭丧着脸对鲁九刀说,那两支棒槌丢了!
鲁九刀急问是怎么回事。原来冯、赵二人跟着姚少东家刚要出凤凰集,那姚少东家忽然说,这镇口的绸缎铺就是他们姚家的产业,不如先去柜上问问,看是否能凑齐这二千四百块现洋,有的话就不用劳烦二位大驾跑远路跟他回家去取了。冯、赵二人便跟着姚少东家进去,一问还果真有。姚少东家便请冯、赵二人先去内室喝茶稍歇,他与账房先生去钱库里点钱。
冯、赵二人将锦盒贴在手边放着,心说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反正不见到现洋自己绝不会把这锦盒交出去。那姚少东家去了一会儿,提了一个大兜子进来了,说:“实在抱歉,我们将整个钱库搜罗遍了,总算是凑齐了这个数。只是事起仓促,钱来不及装封,还请海涵。”
冯、赵二人打开兜子一看,果然是白花花的现大洋。姚少东家又说:“既然钱已经拿来了,这棒槌我就先拿走了,家里还在等着呢!”说着就伸手去拿锦盒。冯连庆却伸手拦住了他,说:“慢着!少东家,也不急在这一时嘛!您这钱是不是够数,里面是不是有假,我们还得查验一下不是?”姚少东家苦笑了一下,坐到椅子上,说:“唉,二位如此不相信在下!好吧,请你们如数点清,我在此恭候。不过家父的病实在是拖不了太久,还请二位体谅,点快一些。”
冯、赵二人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事关这么大一笔钱,马虎不得。两人正准备开始清点,忽然,那账房先生闯了进来,着急地对姚少东家说道:“大少爷带着人快到镇口了!您快出去迎迎!”姚少东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地说:“我哥怎么来了?准是来封这边的钱库的。好嘛!他巴不得爹尽快咽气,生怕再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遗言来。可这会儿爹还没咽气呢,他就开始动手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兜子和锦盒,忽然打开靠墙放着的一个木柜,把一兜子钱和两个锦盒都塞了进去,然后对冯、赵二人说:“对不住,这是我的家事,我得去处理一下。这些钱和人参千万不能让我大哥看见了,拜托拜托!”说完就拉着账房先生急匆匆地出去了。
冯、赵二人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一阵争吵打骂之声,似乎是有人要闯钱库,姚少东家拦着不许。这种家族子弟之间争夺产业的事他俩也见过不少,并不稀奇。两人悠闲地坐下来喝茶,心想你们家怎么打仗咱们管不着,可这柜子里的大洋和人参不掰扯清楚了,谁也甭想动一下。
又过了一阵儿,外面的争吵声渐渐停止了。冯连庆一笑,说:“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争赢了?最好是两边都别伤了和气,要不然这笔买卖还真不好做。”赵连海说:“管他做不做呢!又不是咱们非得卖给他棒槌。不给钱咱们就把棒槌拿回去,他们谁还敢拦着咱哥俩不成?”冯连庆点头说:“那是!”他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忽然说:“不对吧,怎么连一点声儿都没有了?”他拉开内室的门往外一看,偌大的绸缎铺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他大喊一声“不好”,转身回到木柜前一把将门拉开,里面竟然空空如也,再一摸柜壁,应手而倒,露出一面破了个大洞的后墙。他颤抖着嘴唇说了一声“上当”,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赵连海也惊得面如土色,他还算稍微撑得住,连忙拉起冯连庆,一路疾跑回来报信。
鲁九刀听完冯、赵二人的诉说,气得七窍生烟,对着两人的屁股连踢几脚,大叫着说:“你们两个把人叫齐了,给我去追!不把那两支棒槌夺回来,我扒了你俩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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