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不能说是弱吧，反正和强毫无关系。
就……很苦恼。
元清衡这么一沉默，弑神者也不再言语，就像他百年来一贯做的那样。
百年于弑神者来说，不过弹指。
无休止的疼痛和寂静，是他最不在意的事。
无量内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确认弑神者现在还不能大开杀戒后，元清衡就先慢悠悠地绕着黄金墙，把棺材里都走了一圈。
但他最终也能没明白，究竟怎么才能出去。
走得有些累了，元清衡才在弑神者的身前坐下，看着眼前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轻喘口气后，尝试和他商量：“我会尽力放你出去并且治好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弑神者却没有说话。
他和伪神从来都不是能坐下来心平气和谈条件的关系。
元清衡毫不在意，只继续道：“我能送你到足以接触天道的高位，但你要代我问它一个问题。它说它有话对我说，你去问问，那句话究竟要对我说什么。”
天道，两人共同的顶头上司，说的话重若千钧。
看在天道的份上，这位不近人情的弑神者，总该是要给他一点面子。
即使不给天道面子，只要能把弑神者要杀他的这个信息传出去，天道就不可能坐视不管。
要知道，可是天道费这么大劲又把他重新掳进来的……
但弑神者听完他的话，皱起了眉头，语气极其冷淡：“你诡计多端，我不会信你，也不会听从于你。我会杀你，无论你做了什么，我要做的都只是杀你。”
“……”
元清衡居然也挺理解人弑神者，毕竟伪神对他，可是一点人事都没做过。
积怨已久，不是凭这几句话就能够一笔勾销。
“等你见到天道后，再决定要不要杀我吧。难道你就不好奇吗？那可是天道，它究竟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元清衡发出蛊惑的声音，然后托起下巴，看着眼前这个明显不为所动的男人：“而且你既然顶着弑神者的这个名头，冲着我的命而来，我不可能不提防你。你要杀我，我只是先下手为强了而已。”
元清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这一番强词夺理，把百年来没和人吵过架的弑神者又说得直接沉默了下来。
他字里行间都是正当防卫的委屈，把之前做过的恶、手上染过的血都只字不提，还隐隐有埋怨之意。
弑神者保持沉默。
元清衡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呈口舌之快也只能到这个份上，太多的事情都不能操之过急。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出去，和这位弑神者的往后，实在来日方长……
元清衡抬手摸上了贯穿弑神者手脚的金链，正打算感受一下质感，等他出去后再慢慢打听，有没有什么千古神器能把链条破开。
但没想到，他才稍微用力地拉了一下，束缚弑神者百年、坚不可摧的金锁，就直接在他手中化断为两截，沉甸甸地落在了地上。
弑神者顷刻间就重获了自由。
不只是弑神者人，连元清衡本人都明显地怔愣了片刻。
弑神者率先反应过来，迅速沉下脸，抬手攥住元清衡的手腕，把他拉近，整个人比之前还要戒备和警惕：“能徒手破开这锁，之前居然还故作柔弱来向我示好……你究竟有什么阴谋？”
说弑神者是霜雪做成的不为过，他连呼出的气都没半分热气，皆是甚于寒冰的凉意。
无量里本来就要较外界阴冷太多，元清衡没能挣开弑神者的手，趴在弑神者的腿上，又低头咳了起来。
而且他还没来得及缓过神狡辩，头顶上的整个无量就突然开始坍塌。
元清衡：……
究竟发生甚么事了？
黄金墙壁散为细粉，洋洋洒洒地从空中落下，自元清衡的头顶开始，落在他的眼睫上，视线内都是金芒。
粼粼碎末积在白绡上，带着它自弑神者的脸上落下，露出了一双深如寒潭的灰眸，眨也不眨，又空又冷，没有半点神采。
这是被伪神亲手弄瞎的一双眼睛，百年都是如一的平静无光。
与此同时，无量，已经坍塌殆尽。
外面站着的，就是早就察觉到这里异常，正心急如焚的萧蕴，和数不清的仙侍、仙奴。
眼睁睁地见着无量被毁，现在又看见自家伪神被弑神者扣住了双手，萧蕴脸色极其难看，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佩剑：“大胆弑神者！你要对神君做什么？这里是黄金宫，容不得你有半分放肆！”
元清衡迷迷糊糊的听着萧蕴的威胁，整个人几乎都咳到了弑神者的怀里。
……但这确实是弑神者先动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弑神者将他的手腕攥得越来越紧，元清衡挣扎着抬起头，居然看到了弑神者微微睁大的眼睛。
那是一种十足惊讶的神色，能出现在弑神者的脸上，简直非常罕见。
去掉那条挡住眉眼的白绡，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更加不似真人，呼吸清浅，容颜若霜，说是谪仙入尘也不为过。
单看这张脸，任谁都不会想到，他和伪神一样，是因着杀戮和毁灭而诞生的。
弑神者始终盯着元清衡，冥冥濛濛的灰眸居然像是有了光彩，眸底清如镜面。
他的眼睫飞快地颤动着，艰难地动了下嘴唇：“你……”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悄悄靠近的萧蕴提剑就要向弑神者刺去。
弑神者肯定能察觉，他是能威胁伪神的存在，是另一个逆天存在的近神者，即使瞎了一双眼睛，他的其余感官也远超旁人，根本不可能对此毫无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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