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太太跟沈若薇都看着王氏，她不免心中暗恼。
账簿上给出的银子跟实际所需对不上，确实是她故意所为。
老太太让沈若薇学着管家，她顾及着面子，不好将最不讨好的事情给她，就只在此事上下了个小绊子。
从前她给府里人做冬衣时，也有过如此情形，但账面上差得不多，她自掏腰包就解决了。
可她是当家主母，纵然自掏腰包，也能从其他地方补回来。
沈若薇不同，她只负责这一块，要么她捏着鼻子认下，也自掏腰包，要么求到自己跟前，让她帮忙平账。
到底是头一回办事，不能出什么差错，否则便是打了老太太的脸。
可王氏怎么也想不到，沈若薇竟然直接来找老太太，还挑着她在的时候，若说她不是故意，而是真的为难，王氏怎么也不信。
“祖母，孙媳带了这两件衣裳来，是想要您夸奖的！”瞧着王氏多变的脸色，沈若薇重新看向老太太，一脸娇憨。
“怎么说？”老太太也收回目光看向她。
“这两件衣裳，一件里面絮得是棉花，跟往年冬衣一样，另一件则是家禽的绒毛，经过一些处理之后，不仅没有味道，而且又轻薄又暖和。”
“最重要的是，几乎不花什么钱。如此一来，账面上的银子虽然不够，却也差不了许多了，比过去省了好多钱。”
沈若薇说着，又从小包袱里拿出一包绒毛来，“祖母您看。”
老太太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用手捻了捻，又闻了闻，确实没什么味道。
她又将手重新放在两件衣裳的袖子里，笑着点了点头，“的确该夸你！”
说着，她转头冲着张妈妈吩咐，“去把我那对羊脂玉的镯子拿来。”
王氏立刻看过去，她知道老太太说的是哪一对，那可是老太太的陪嫁，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张妈妈很快取了东西出来，老太太将盒子打开，把镯子套在沈若薇的胳膊上。
“祖母，这也太贵重了。”沈若薇是识货的，一眼就瞧出这对羊脂玉的镯子价值不菲。
“这是我出嫁时，我母亲给我的，你是长房长孙媳，给你也是个传承。”老太太笑着，如今她对沈若薇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王氏站在一旁，微微咬唇，老太太有不少陪嫁，可她这个长媳一样都没有得到过。
“王氏，你是长辈，论起来也算是个王妃，格局应当大一些，从这些琐事上找麻烦，你可真是出息。”同沈若薇说完话，老太太重新看向王氏。
“请老太太恕罪，一切都是老奴的过错，账簿的事，其实是老奴的主意，太太根本就不知道。”不等王氏开口，梁妈妈忽地跪下。
老太太冷笑一声。
“老太太，是儿媳管教不力，梁妈妈年岁大了，还请您宽恕她这一回。”王氏赶忙求情。
“你说，应当如何处置？”老太太转头看着沈若薇，王氏也看过去，心里暗暗咬牙。
“祖母，太太都求情了。”沈若薇一脸为难，王氏稍稍松了口气，就听见她继续说道。
“到底她是太太身边的陪嫁，如今年岁又大了，那就送到庄子去吧。”
“另外再找个好一点的大夫，帮她治治耳朵，想必在青山绿水处，也好颐养天年。”
顿时，梁妈妈瘫坐在地。
沈若薇看过去，脸上露出疑惑，“梁妈妈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觉得去庄子不好？非得挨个几十板子才行？”
梁妈妈看她一眼后低下头去，遮住眼中的怨毒。
她是王氏身边的陪嫁，虽然将一切揽过去，可事情本就可大可小。
若让王氏处置，最多也就是罚她一两个月的月例，实在算不得什么，狠一点也不过是几个板子。
如今仍是王氏当家，就算打板子，也只是装装样子，伤不到她。
可沈若薇一句话，直接将她送到庄子，算是彻底断了她的路，她如何不恨？
老太太的目光在王氏跟沈若薇身上打转，忽地，她笑起来，“那便送去庄子吧。”
“张妈妈，你去账房说一声，大奶奶所制冬衣的花费，都给她补上。”
张妈妈答应一声。
老太太伸出手，将沈若薇扶起，“回头你用这绒毛给我做一副护膝。”
“是。”沈若薇应声，笑着说道：“再给您做个小被子，您在软榻上看书时，可以盖在脚上。”
“老太太，儿媳有些不适，先退下了。”瞧着她们俩说话时的亲热模样，再看看地上的梁妈妈，王氏冲着老太太行礼，同梁妈妈一起离开。
“你倒是干脆，也不怕你婆婆更为难你。”王氏离去后，老太太笑看着沈若薇。
“孙媳请祖母庇佑。”沈若薇当然不怕，倒不是仗着老太太，她与王氏之间，迟早会有彻底翻脸的时候。
她今日不把梁妈妈发落了，之后梁妈妈只会帮着王氏更为难她。
有这个机会，她干嘛不用？
——
王氏跟梁妈妈一同走着，主仆俩谁都没说话，夏如月从小路上过来，冲着王氏行礼，“请太太安。”
“你怀着身孕，不好好在院里养着，出来做什么？”王氏正心气不顺，对她自然没有好脸。
“大夫说要时常走动，将来才有利于生产，所以妾身才会出来，只是远远瞧着太太脸色不好，便过来问问。”
看这个方向，是从老太太院里出来的，夏如月知道王氏不被待见，猜测她在那院受了气。
“那你便继续散步吧。”王氏不想多说，梁妈妈被送到庄子，等于断了她一臂，这心腹之人哪里是那么好培养的？
“太太可是有什么心事？或许妾身能为您解忧。”同样的，老太太也不待见夏如月，她虽得了赵晖的心，可到底得为自己寻些助力。
很显然，沈氏得了老太太欢心，那她便只能从王氏这下手。
王氏看向她，似在思考，梁妈妈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跟我来吧。”听梁妈妈说完，王氏吩咐一声，示意夏如月跟上。
夏如月的脸上露出笑意来。
暗处里，织云探出头瞧着她们的背影，转身往沈若薇的院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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