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过来说。”对面的女子站起身来，向着妇人招了招手：“我们就是仙山上玉泉派的弟子，你们有什么困难大可直接告诉我们，我是苏茉，他是我师兄靳晨。”
妇人向唐明鸢行了行礼，然后才走过去，几欲跪下：“啊，仙山上的弟子，求你们帮帮我们吧。”
靳晨扶了扶妇人，开口问道：“这儿离扬州城并不远，你们为什么不搬过去呢？”
“唉……”妇人擦了擦泪花，答道，“村里的年轻人都过去谋生了，就剩下几个老人和小孩，还不是放不下这个住了快百年的地方，那时候的月儿村……”
“大娘我明白，月儿村变成现在这样我们都很痛心，唉茉儿最见不得别人在面前哭了。你早些遇到我们就好了，等我们回玉泉派禀告掌门，他一定有办法的，”苏茉抹了抹眼角说着，还往唐明鸢的方向瞄了一眼，“我们毕竟是体恤苍生的名门正派，你跟普通人可少说这些，还不知道人家打的什么主意呢。”
而苏茉这一眼看去发现唐明鸢已经不在座位上，正打着哈欠往楼梯口走，准备上楼歇息去了，压根没在意她在说什么。
靳晨摇了摇头说道：“大娘，师妹此番话出于心善，但是即便我们师父有办法，这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月儿村，还是尽快想办法搬走为好啊……”
“年轻人说得容易！”二楼走下来一个住着拐杖的白发老者，他佝偻着背，咳嗽连连，说话声音倒是不见低沉，“你们知道月儿村是几代人住过的地方吗？一走了之？现在的后生真是一派胡言！”
“爹爹，你怎么下来了。”妇人见状连忙迎了上去扶住老人，“你得在床上躺好啊！”
而老人显然是把楼下的三个客人看作了一伙，举着拐杖指着最近的唐明鸢怒不可赦：“你们啊，以为什么东西都来得容易，月儿村养了我们几代人，现在它被你们这些见钱眼开的东西利用尽了，就想抛下它，我呸！老夫我哪儿都不去，死我也要死在这儿！埋在这儿！”
“行了，爹爹，你快上楼去吧！”妇人拉着老人推上楼，一边跟楼下的客人道歉，而那个气愤的老人还在骂骂咧咧，挥舞的拐杖几次差点打到人。
只见苏茉几步追了上去，撞开唐明鸢站到老者跟前，目光盈盈：“爷爷，茉儿特别理解您，茉儿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世间能多一点正道，少一点这样的坏事。这是茉儿最喜欢的一个镯子，大娘，要不，你们先拿去换些钱吧。”说着苏茉从手腕上用力褪下一个银镯放在妇人的手里。
“唉，师妹你真是太善良了。”靳晨有些感动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一边的唐明鸢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默默感慨自己的觉悟果然是太低了，只能转身上楼睡觉。
已过三更，唐明鸢却并未睡熟。客房不大却也算干净，只是一翻身床就吱呀作响很是吵闹，她枕着手臂看着窗外。大雨已经停了，灰色的天空拨开了一轮明月，映照着了无生机的村落，连一声动物的鸣叫都没有。
月儿村今后会怎样她其实并无甚精力关心，虽然玉泉派的那个女孩子有着莫名的敌意，但他们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水源污染到这个地步，村子断然是不能住人了，可是老人不愿意走自然也是他们的选择，既然建议已经有人提了，也有人大包大揽了，天定各命，各自有各自的活法，她也犯不着去循循规劝些什么。
只是妇人口中的“云水白露”印在了她脑海里——那是制九杳过程中用于点化的灵水。所谓的灵水，是某些特殊时期和地域的水，如名山大川特殊水源的泉水、三月三的雪水、雨水节气时的雨水等。历史上还有人采梅心雪水制香。而越极品的香，所需的灵水越为苛刻。
待四下都熟睡没有细碎声响后，唐明鸢披衣出门向月儿河走去。
月儿河东西横贯了村庄，向西绵延至源头玉泉山，一夜暴雨下河水猛涨，水面浑浊还散发着奇怪的腥臭，很难想象描述中的月儿河曾经清冽的样子。河边有几棵老树只剩下变黑的枝桠刺入天空，她蹲下看了看，树根有些腐烂发臭。再抬头看去，河流下方是一片不大的农田，唐明鸢挖了抔泥土闻了一下，然后她再度回到河岸细细观察河口边生长的杂草，心里有些明白了。正当一心翻找着什么的时候，身后突然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唐明鸢蓦地回头，只见一个黑影一下窜了过去，她足尖一点追去，不远处田地的杂草中，一个穿着破旧衣物的小男孩正趴在地上抓着什么拼命挣扎的东西。
“你在做什么？”唐明鸢出声问他。
男孩爬了起来，长相不过是六、七岁的样子，然而眉眼间却阴沉，手里抓着一只血肉模糊还在挣扎的田鼠。他像小兽一样戒备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吃田鼠不怕吃死？”唐明鸢明白了几分，头向着酒馆的方向点了点，“酒馆里就有吃的去拿点来就是了，他家后门又不锁。”
“爹爹说偷东西是不好的，我才不像你们这些坏人！”小男孩厌恶地瞪了眼前的人一眼。
“真有意思，都要死了还把道义看得这么重。”唐明鸢哼了一声，从包里翻出已经冻得干巴巴的馒头，“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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