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承彧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若是可以，他与顾暄两人都不愿在阴风飒身上耗费过多，能尽量以最小的代价除去此人是最好的。
只是……
似是看出了对方的犹疑，顾暄解释道：“一月尽够了，再多的时间反倒不妥。”
顾承彧沉默地应了声，没有再详细地询问。
反倒是顾暄出言问道：“你此来，应当不是为了阴风飒，可是京中出了事？”
说着，他心中已是暗自思量了起来。
然而顾承彧面色却是古怪了起来，让顾暄一时不好判断。
约莫是觉得太久不回应不大好，顾承彧略低了头，看着桌面，声音低沉道：“皇兄他……”
他说了三个字，便似是难以启齿般住了口。见他这幅模样，顾暄不由眉梢轻挑。
清辉般皎洁的面容上，难得露出凝重的神色。令人看着不由心生肃然。
“他如何了？”顾暄缓声问道，“到底是何事？”
应当与性命无尤。
顾暄一边猜测着，一边望着顾承彧。且不说其他，单是失败后的绝杀令便要顾承启配合，才能下发，他是决计不想对方有任何问题的。
而顾承启活了大半辈子，行事向来稳妥，这也是顾暄多年来一直安稳待在此处的原因之一。
——只要顾承启还活着，大魏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谁知……
“皇兄他……似是爱上了一男子。”
听闻这个回答的时候，顾暄难得愣了一愣。
且不说冷心冷情的顾承启会爱上一人已是不可思议，只说其爱上男子之言，便已是十足的荒谬，然而，顾承彧并非信口雌黄之人。
顾暄眸光深沉，言道：“他身为帝王，喜好此道也无不可。但你会来此，可是那人身份不妥？”
事已言出，顾承彧便不再忌讳不言。而是平静颔首道：“其人应当是富临山庄二公子——沈无劫。”
比起沈无劫的名字，顾暄眉梢轻挑，疑惑道：“富临山庄？”
先前与段少郎闲聊时，对方亦提及过这个名号，似乎是南方的大势力。
顾承彧耐心讲解道：“此庄于魔教覆灭后才发迹，虽属江湖势力之流，却以经商才干闻名江湖。在南方多有商铺与商道。我怀疑其等与江海上的船帮亦有联系。”
顾暄若有所思地指尖轻点着桌面。只是……
“应当不止如此？”
顾承彧顿了顿，才回言道：“那沈无劫……与快意居的少主范霖有旧。”
他单是说着，便忍不住眉心蹙起，他能得到的情报，皇兄自然不会不知。他心中低叹了一声，言道：“快意居亦是新晋崛起的组织。只是名为快意，实则专职暗杀之事。听闻，天底下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
稍顿了顿，他补充道：“与其他势力不同，快意居有三位少主，分管不同区域，而那范霖主管南方，亦是三人中最有望承继快意居之人。”
相对于顾承彧初初听闻时的激动，顾暄面色十分平静。他点了点桌面，淡声道：“继续。”
于是顾承彧只是抿了抿唇，便接着道：“医谷……”
方才吐出两个字，顾暄已是神色微动。
他唇瓣张合，轻轻呢喃着医谷二字。心中既意外，又不怎么意外。他仿佛带着喟叹，询问道：“如何？”
似是知晓顾暄为何如此，顾承彧亦是叹言道：“沈无劫体弱，常年居于医谷，与医谷继承人互为好友。”
“好友……”顾暄星眸低垂着重复了一声，这才抬眸，望着顾承彧问，“可为他查验过身体？”
顾承彧颔首，声音沉稳道：“例行检查时，御医并未觉出问题。”
“是么。”顾暄不置可否地应了声，又道，“只沈无劫一人，便牵连着富临山庄、快意居、医谷几个势力，”他低笑了一声，“如今江湖上，恐怕没几人可堪比拟了罢？”
顾承彧面色肃然道：“倘若其等联合，便是当年的魔教也只能避其锋芒。”
与快意居、富临山庄两处势力不同，医谷是与魔教并列的老牌势力。
天下医者中，十之八九俱都出自医谷门下，便是自有传承的宫中御医，也对医谷推崇备至。可以说，除却医谷和原先的魔教，江湖中的所有势力无论怎么联合，都不足为虑。
但倘若加上医谷，便是任何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帮派，都能叫人如临大敌，何况富临山庄富可敌国、快意居在如今的江湖上也是颇有声名。名望、财富、武力，再加上顾承启……
顾暄沉吟了片刻，看着顾承彧道：“你来寻我，应当不止是告知我此事，”他星眸微垂，语声轻慢道，“你有何计划？”
顾承彧闻言，却是犹豫了一瞬，才沉声道：“我原先是想请皇叔回朝，稳定朝政，”他将近来朝中之事简略说了遍，从中不难听出，顾承启已日渐无心朝政，“只是阴风飒那处……”
顾暄却道：“让我稳定朝政，你又如何？”他说完，看着顾承彧的面色道，“莫不是想去截杀沈无劫？”
说着，他摇了摇头，叹了声，“你呀——”
顾承彧顿了顿，严肃道：“这是最快的解决办法。”
“行过必有痕迹，此人涉及诸多势力，又得顾承启青睐，”顾暄说着，指尖点了桌面两下，道，“且不说身边防护之力，便是为了你家小子，也不可妄动。”
闻言，顾承彧神色微动，只是一双剑眉却拧得更紧了几分，似是在矛盾着。
顾暄抬手，似幼年那般，隔着桌面，用指尖点了点他的眉心。
顾承彧晃了下神，旋即向后仰了些，又偏过了头，言道：“皇叔……”他抿了抿唇，声音低沉带着些微哑，道，“我知道了。”又问，“不知皇叔有何打算？”
见他闪躲，顾暄从容地收手，云淡风轻地说道：“有何打算？”他温声重复了一遍后，唇边漾出一抹笑容道，“我并无什么打算。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顺势而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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