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手帕擦拭过后,泥浆下露出黄金耀眼的光泽。少女纤细的手灵巧的将手帕翻转、折叠,用手帕尖角细细剔蹭宝石槽里的积污。
这把本该供在合宫珍宝架上的小礼剑,历经荒莽竹海种种摧折,稍稍擦拭之后依旧华贵煊赫。黄金剑鞘上水珠和宝石在朝阳霞光中幻色万道,令人迷醉。
好美。
小蚃飞快移开目光,只一瞬他就觉得煎熬,慌不迭又用眼角余光偷看。
真好看。
他都舍不得眨眼睛。
小礼剑横在簪獬膝盖上,少女的目光一寸寸详察,务必让每一处洁净明亮。她低着头,玉颈雪肌,落了几缕柔软的发丝,遮住泛红的划伤。
数日奔波,沐甚雨,栉疾风,少女再没初到竹海时那份一丝不苟的华贵气派,白袍血染,脸颊泥点,然而素面朝天,不改娇颜嫩色,双眸如水。
她在看我……小蚃魂不守舍,呆呆忘记挪开目光。
簪獬触到小蚃的目光,脑中飞快闪过一连串的念头——
他累了?饿了?渴了?感觉附近不安全?想提醒我尽快动身回村?有满腹牢骚想要倾诉?
不对劲,这个少年行事悍勇,但一向沉默寡言不往自己身边凑……一念及此,簪獬更加担心问题的严重,她尽量郑重而又温和地问:“怎么了?”
小蚃羞得无地自容,连滚带爬的跌跌撞撞跑远。
簪獬愕然,忙对劈丝说:“快去看看。”
三天三夜亡命奔波,众人终于逃出巨竹林,劈丝刚阖眼小歇,闻声猛地睁开眼睛,没弄清情况就听从里正命令追了上去。
小小的意外惊醒众人,有人瞬间再次睡着,有人警觉地握紧怀中武器,有人干脆坐起身。
簪獬目光扫视,知道不能再让大家休息。这一路众人日夜提心胆颤,生怕飞箭部的从天而降,不敢有片刻松懈。现在心弦一松,人就要散架了。
她微微提高声音:“整装待发。”
竹骝瘫在地上,任由野草扎进脖子耳朵,闭眼嘟囔:“我阿姆说我是铁脚板,她肯定不相信,铁脚板也起血泡。”
“铁脚板也是中看不中用。”竹鼷把玩竹骝的鹿角匕首,提起对着阳光,和自己的竹鳄短刀对照。也不知他看出什么名堂,反正脸上美滋滋的。
竹矢过来催促两人:“快起来,里正说了,整装待发。”
除了竹矢,其他人可不搭理他们,各自麻利收拾。眼见大家整备妥当,竹骝、竹鼷两人才从地上蹦起,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自然免不了被盘盘珀记过扣分。
自打簪獬让盘盘珀管“军纪”,竹骝竹鼷两人没少跟他急眼。吵架是吵不起来,盘盘珀压根不理他们。
“凭什么扣我们分?”
“就是就是,我们衣服穿好了,包背好了,武器拿好了……”
今天份额的单方面争吵还未开始,劈丝狂奔回来:“有人,林子里有一队人。”
周遭肃然寂静,众人各自隐蔽,竹骝、盘盘珀几人抽刀在前,将里正、箭手挡住身后。竹矢低声问:“小蚃人呢?”
他问完,一阵风吹过。
“里正!”不远处传来呼唤,透着溢于言表的开心。随着这一声,更多叫喊声响起。
“里正?”
“里正!”
“里正大人!”
来得不是飞箭部追兵,是迎接他们回家的人。
黛牟牟一把抱住哥哥黛黛牟,随即推开他,嫌弃捏住鼻子:“好臭!”
小蚕仍戴着竹鼠皮帽,脸色不再蜡黄,腮边长了点肉,胆子也大了一点点,敢低着头主动跟簪獬说话了:“里正。”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金眼珠掰着每个人上下打量,劈丝还没反应过来,被他一巴掌压住肩头伤口,疼得直抽冷气。
鹿鹿和站在一旁,见簪獬目光投来,单膝跪下行礼。
簪獬忙扶住他:“你们怎么会来?”
他们过了天坠桥,并没有一直沿路往西,直至这条路的尽头竹衣寨。而是在竹溪向南转弯,水流较缓的地方再次渡过竹溪,沿河向南。
这里已经出了巨竹林,但河畔树木茂盛,足以遮掩行踪。
来得这群人中,要不如黛牟牟不会官话,要不如鹿鹿和寡言少语,衬托的小蚕都算口齿伶俐:“您的副官让我们,在这一带巡视,她给我们画了地图。”
簪獬可以肯定他口中的副官是乐行论清,毕竟整个竹海有能有几个人会画地图。鹿鹿和拿出地图,只见上面字迹娴雅娟秀,簪獬在成均学院也少见这一手漂亮字。
竹骝忍不住叹气:“你们也没能参加庆典?”
无人搭话,使得小蚕极为煎熬:“……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
竹骝看傻子似的:“你过的什么日子?今天都十一了,飞回去都来不及。”
再次是一段难熬的沉默,小蚕绞着手,低头艰难的说:“来得及,副官大人说这是竹海千年之变局,要庆祝五天五夜。”
竹骝登时眼睛泛光:“五天!赶紧啊,里正,我们现在就走吗?”
鹿鹿和将簪獬请到一旁说话。
乐行论清做的事情,远比小蚕讲的复杂。一月三十日,米路带小竹花返回竹编村,乐行论清并不清楚簪獬是去獠牙谷告知八湖,待在竹海会引发失调症。
但她知道簪獬要在庆典上宣告就职、凝聚民心、改风易俗。庆典如此重要,若非关天之事,里正不会匆忙赶去獠牙谷,更不会不说几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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